“至于大山猪嘛?……我数了数约有十头,你们瞧山里村的田地被糟蹋成什么样子,来年口粮都没了,我想这十头山猪就分给他们,看要养还是宰来吃,或是卖钱也行,由他们自行决定。”一斤山猪肉比家猪贵十文,两百多斤的山猪肉也能卖个四、五两银子吧?
这些银钱的狐姬原先完全不懂,狐狸哪需要用到银子,她这边捉捉,那里刨刨就有吃的。一人饱,全家不饿。
可是当了代理土地公后,她常常这家走走,那家串串,听听三大姑,六大婆持家不易的牢骚,她才晓得买东西要用银子,而庙里的香油钱便是银两,要拿来做善事。
土地公、土地婆用的不是凡间银两,因此香油钱他们而言是多余的东西,用不着,所以他们用在救助贫苦上,给村子修修桥,哪里路不平就请人来填,谁家屋子漏水了,墙壁漏风,三餐不济的,都可以来土地公庙借钱。
他们称之发财金,还或不还都无所谓,给人一份寄托,也让些穷人敢来借,毕竟有些人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没钱还,土地公也不索过,可是能还钱的人却十倍、百倍的偿还,甚至捐钱给土地公庙,让庙方帮助更多像他们一样苦过的百姓,所以庙里的存银一直多过没收回的数目。
“好,公道,是该给他们补偿。”流水村村长这句话,杏花村村长也赞同,毕竟山里村的损失不小,山里村的刘村长更是不会反对,连连道谢说两村居民很仗义。
听到有猪可分,正秋没粮过年的受灾户破涕而笑,一再感谢村长和狐姬的大气,两眼泪汪汪全是喜悦的泪水。
“至于小猪没什么肉,也有十来头,看谁想要养就抱一头回去,添个二十文香油钱给土地公庙也算了事,我买壶酒孝敬孝敬土地公,他老人家也挺劳累。”
钱财是小事,她主要是宣扬土地公的恩泽,让众人更信仰。
一想到今天的事若无土地公出面,山里村这事怕是难以善了,大家又毫不犹豫的点头。
“真的只要二十文?”一位衣裳打着补丁的妇人神情激动的问,看得出家里的情形不是很好。
“是的,二十文一头,如里你手头紧可以先向土地公借发财金,等你褚养肥了卖了银子再还钱,我们庙里不收利息,还本金就好。”反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土地爷爷最常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没有百姓就没有人开垦种田。
熬人闻言眼泛泪光。“那……我多养一头成不成?”
“行,自个儿挑两头,直接抱走,至于借据在你心中,不用给我。”他们凭的是良心,不必凭证。
熬人捂着嘴哭出声,连连感谢。
狐姬也没料到这两头山猪会改变妇人的一生,她有一子一女,以及脑弱的丈夫,两亩薄田,他们一家人费心地割草养猪,来年两头肥壮的山猪卖了十二两银子。
他们还了土地公庙二两银子,又花了六两银买了五亩荒地自己开垦,一头猪仔两百文,买了十头花去二两银,剩下两银子省吃俭用也过了一年多。
而后他们又卖猪、又买地,把儿子送进私塾,数年后儿子中了进士,成了邻县知县。
这一家人从此飞黄膳达,良田百顷,金银无数,当官的儿子还娶了上峰的千金,女儿嫁入高门,可他们并未忘记土地公所给的恩惠,不论一家人去了哪里,见了土地公庙一定上香,以当初借的四十文百倍添香油钱,终身信奉土地公,为其修庙,塑金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大伙儿在意的是分那些猪肉。
“杀猪了,怕血的人赶紧避开。”
杀猪的屠夫大声吆喝,胆小的孩子纷纷走避,小手捂着脸从指缝偷看,想看又害怕。
一把亮晃晃的屠刀高高举起,重重的落下,山猪王惨嚎一声,他喷出的血很快装满盆子,来帮手的人又换了一盆。
很快的接了三大盆猪血,一群妇人接手,猪血里加盐巴灌血肠,人多就是快,没多久秦老汉家的院子架起高架,架上挂满一条条血肠等着风干再分送每家每户。
猪肉分成条,骨肉分离,猪骨头下锅炖汤,排骨油炸,猪条肉一人两个先拿走,剩下的全煮了,一块也不落下。
有肉无菜怎么行?于是有人把山猪糟蹋过的菜园子整理一下,还能吃的全摘下来,炒上一大盘送到秦老汉家。
这家有鱼,那家有鸡,几盘香葱炒鸡蛋,荠菜炒油渣子,凉拌蕨菜,薯芋摊个饼,再来个瓜……这边凑凑,那边凑凑,居然凑足十桌菜,众人忙着搬桌子,借椅子的,等菜上桌了,大家也一脸灰。
可是谁在乎呢?劫后余生呀!大难不死还有肉吃,哪个村子有这么大的福气,还不开怀大笑。
不知是谁挎了坛酒来,大家有酒有肉喝茫了,有人哼起小曲,有人说起荤话,羞红了一干姑娘、妇人的脸,平日不苟言笑的人也嬉闹起来。
看到一村子人齐聚一堂饮酒作乐,从没和这么多人相处过的狐姬,心潮澎湃,感染上他们只要吃饱饭就欢喜的欣悦,她也跟着大口地喝着酒,啃起红烧肋排。
今天她很开心,感觉真正被接纳,大家不分彼此的同锅吃饭,同喝一锅汤,脸上洋溢的是最真的笑容。
她想,当人也不错,看他们简单的快乐她也快乐。
这一天的欢乐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因此有人灵机一动向村长提议,把秦老汉家利用起来,改成村民们的集会所,以后再有这样的热闹就不怕没地方办了。
刘村长想想也有道理,便在农闲时带了一些年轻人上山砍树,做了十几套桌椅,又将秦老汉老家上新泥修屋顶,砌两个烧茶的炉灶,谁闲了就烧壶茶放在口口奉茶。
一个小小的变动让山里村多了一个去处,老人孩子也不怕没人看顾了,谁家娶媳妇、嫁女儿,都能来此烧菜办酒席,姑嫂相偕来此纳鞋底、绣花,婆婆妈妈在此聊天说笑。
另外两村村民看了十分羡慕,也在自个儿村子找了个没人住的屋子修缮,弄了桌椅,三村和乐融融。
这是后话,此时酒宴还在继续。
“咦!这里怎么有毛?”坐在狐姬身侧的小媳妇一脸狐疑地拾起雪白绒毛。
“是狗毛吧。”另一名妇人觉得这不是事,大惊小敝,村里村外的谁不养条狗看家护院。
小媳妇狐疑地说:“可咱们村子的狗不是黑的便是黄的或是花的,谁家养白犬了。”白色容易脏,一般农家不会饲养。
一名小泵娘打趣的咯咯笑。“说不定是山里的狐狸跑来了,瞧咱们这儿热闹就来凑凑趣。”
一听到“狐狸”就特别敏锐的狐姬竖直耳朵,她先瞧瞧手背上有没有长出毛,再藉撩发的动作模模耳朵,看长尖了没,确定没露馅儿才安心,可是底下的坐垫好像怪怪的,一抖一抖地……
她忽然想到哪有坐垫,那是她的狐狸尾巴。
再看到小媳妇手上一小撮白毛,她真的心慌意乱,她想当狐狸时,人的血脉非逼她当人不可,怎么也变不回去,可这会儿想做人,身体内的狐血又来捣乱,存心让她不好过。
“晚了,我得先回去,土地公庙没人看着我不安心。”狐姬吸着气,想把尾巴缩回去。
“不再坐一会吗?还有很多菜没吃完呢!你看肉还那么多,不吃可惜。!狐姬长得好看,多看几眼秀色可餐,三十多岁的妇人喜美色,拉着狐姬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