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被堵得一噎。
“我知道,但我总不能满足你和这世上所有人的期待吧?”她喝了一口热热的燕麦牛女乃,暖流自喉头滑落肚里,稍稍抚平了因他的突然到来所引发騒动作乱的酸涩胃液。“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本来谁都牵绊不了谁的脚,你现在只是不甘心,相信我,过一阵子你就没事了。”
“小鸣……”他站起来,就想走近她,面露祈求。“你现在还在生气,甚至对我心灰意冷,信心全无,这些我完全明白,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快就原谅我……但是你不能连个弥补和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那她那无数个被单独留置下来,孤零零的日子,又何尝叫做公平?
鹿鸣觉得很累,心累得连跟他翻旧帐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再争论下去,连过去相处时缠绵美好的时光恐怕都会被这些怨怼污染得面目全非,她不想这样。
“周颂,”她仰望着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到现在,她依然还是爱着他,但却已经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与关系了。“回去吧!”
“不回!”他炽热黑眸闪过明显痛楚,猛然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
鹿鸣激动地唔唔剧烈抗议挣扎,可是过去五年来身体每个地方都已然被他深深烙印下了记忆,火热狂野缠绵饥渴的滋味在DNA里复苏翻腾起来……
他的吻像是挟带着狂怒和绝望与颤抖的需索,一手牢牢掌控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逃月兑,狂喜又骄傲地感觉到她身子瞬间酥软了下来,挣扎中带着难耐的喘息。
“宝贝儿,你还是爱着我的,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他气息灼热喜悦地低喃道。
她脑子轰地一炸,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踉跄后退好几步,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
他怀中一空,目光慌乱而痛楚地痴痴注视着她。
“是,我是对你还有感觉,那又怎样?”她高高昂起下巴,小麦色的脸蛋闪动着明亮倔强光芒。“如果我想要,我不会跟你分手,你功夫那么猛,身材又好,我干嘛不睡白不睡?可是颂少,我现在不想睡,也睡不起你,我就想安安静静自己一个人在花莲过日子,你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回去过你那展翅高飞、满世界跑的生活?”
“——可回来没有你!”周颂冲口而出,嘶哑低吼声中有着掩不住的痛。“我是喜欢冒险疯玩,我是受不了被绑住,可是不代表我不爱你,我不想回到家后第一个想看到的人不是你!”
鹿鸣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眼眶里的赤红和悲伤,既心疼茫然又感伤。
这确实是世上最无奈的爱情之一。
我们的爱,已经变成了一场鬼打墙……
“周颂,再见。”她摇摇头,转身就走回屋子,把门锁上。
他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眼底希望的火焰渐渐熄灭了,胸腔浊气翻腾,骨子里的男性尊严与傲气顷刻间疯狂涌现——“好!”他咬牙切齿,死死压抑下的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认的脆弱,高喊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成全你——只是原来相爱了五年,最后我在你心中就只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混账王八蛋。鹿鸣,你就只是这样看我的?你……真的够狠!”
鹿鸣在屋内不发一言,只是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摩挲着杯沿的手隐隐泛白发抖。
过了很久很久,外头空空荡荡,彷佛只剩下了海风的声音。
她没有发现自己脸上何时已爬满了泪水……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颂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好似真正从此在她生命中消失了。
鹿鸣还是每天到处拍摄花东的美丽景致,经营着小民宿的网站,接了几摊零散的背包客,甚至还有时间到布浪的小学里当志工。
布浪的学校是偏乡迷你的小学之一,全校只有三十几个学生,校舍不大,却有一片几乎是一望无际的绿地作操场,师生们更是热情可爱得不得了。
她大学读的是广告系,副修英文,所以自告奋勇到学校当英文志工,一个礼拜有两天可以帮小朋友们课辅。这个决定立刻获得校方热烈欢迎,校长甚至因为这样,还要颁发感谢状给她,后来被满脸尴尬害臊的鹿鸣拼命婉拒了。
其实她做这样的事并非来自什么多高贵高尚的情操,最主要是她很喜欢布浪和他那些小伙伴,再来就是她平常真的很闲,到小学帮学生们课辅多少也能打发时间……咳。
但无论如何,当看着孩子们从畏缩害羞抗拒到能纯熟快乐唱出英文版的经典老歌“真善美-Do Re Mi”和“We are the Word(四海一家)”,甚至把“茉莉花”翻译成英文歌,她还是拥有满满成就感。
她已经很久……起码有一个礼拜以上,没有再想起周颂了。
连姬摇阿姨好像也跟她拗上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再出现过。
鹿鸣后来查过了周朝的王姬指的是王的女儿,也就是公主,她也曾胡思乱想怀疑过自己该不会是姬摇阿姨在周朝的女儿吧?
但是姬摇阿姨……对她却不像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慈爱,虽然她感觉得出姬摇阿姨对自己是有冷冷的关怀与死也不承认的亲近,但那种亲近感又透着一丝隔阂与刻意保持的疏离。
……还是她上辈子是某个朝代的公主?清朝吗?是还珠格格啰?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噗!
鹿鸣跷着二郎腿,滑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孤狗大神,光想都觉得自己超级不要脸的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身后楼梯响起脚步声。
“早啊!”她对这位昨天才到花莲的房客灿笑打招呼,“早餐有蒸好的阿里凤凰和咖啡,还是想要吃烤吐司抹洛神花酱搭鲜女乃?”
房客怡君是个年轻的女孩,在台中科学园区上班,被繁重的工作榨得半干,这次是好不容易请到假来花莲放飞三天两夜的,昨晚和鹿鸣相见欢之下聊到了半夜,今天睡到太阳晒了才起床,真是太幸福啦!
“小鸣早。”怡君打了个呵欠,在原木餐桌前坐了下来,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飘荡的咖啡香。“我要喝咖啡和烤女乃油吐司可以吗?”
“没问题。”她笑咪咪点头,手脚利落地烤了吐司,附上一小盒无盐女乃油,斟了杯热腾腾的咖啡递过去。“这是我们村子里自种自烘的阿拉比卡豆子,有淡淡的榛果香,你尝尝看。”
“哇,好棒!”
在怡君一脸满足地吃着烤得金黄酥软的吐司,喝着香喷喷的咖啡时,面带笑容的鹿鸣忽然瞥见窗户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慈祥却惨白忧伤的老脸,心下一震!
她眨眨眼,再仔细看时,那张苍老的脸庞已经不见了。
鹿鸣胸口怦怦直跳,有种莫名的不祥和不安感……
刚刚那是,面摊阿嬷?
“小鸣?小鸣?”
她猛然回过神来,有一丝惊惶未定。“什么?”
“你怎么了?”怡君不好意思说她脸色怎么活像见鬼了,“那个,我是想问一下,丰滨天空步道离这里远吗?我骑机车大概多久可以到?”
“喔。”她收束忐忑的心神,露出微笑,亲切的拿出地图,对她比画起来。
“不远的,你可以从这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