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虽然人不可貌相,可是……她挑剔的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往上看到他那张愈来愈自得,下巴也愈仰愈高的俊美脸庞,“还是算了吧。”
他倏地瞪大了眼,“小丫头不相信?来吧来吧,我给你把把脉。”
他说来就来,拉过她的手,搭手把脉,屏气凝神,说不出的正经。
她有点儿想笑,他这模样看来还挺有架势的,不过,随着他的眉头愈揪愈紧,看她的眼神透着一抹凝重,她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啧啧啧,怎么小小年纪身上有寒毒。”他突然想到他十三岁时跟着师父到京城去看过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病人,身中寒毒却是母体带来的,每年他师父都得过去复诊一次。
“寒毒?”她愣了愣,难道每一次全身冻得像冰块就是这个原因?
“别说你不知情,你每个月是不是总有几天手脚冰冷,怎么弄也焐不热,半夜甚至冷得直发抖?”他蹙眉说。
她傻傻的点头,再看着他,没想到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瞧你一副呆样,真以为我只会吃啊。”他笑笑的又拍拍她的头。
她这才回了神,没好气的拉掉他的手,“会笨的。”
“你看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天生一个呆样。”他说不听的又揉揉她的头顶,刻意将她盘起的头发弄乱。
“喂,你太过分了。”她气呼呼的连拍他的手两下。
她手劲不小,惹得他皱眉,“你这么凶,到底几岁?”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十三还是十四吧。”
瞧他以一脸看笨蛋的样子看着自己,她撇撇嘴角,“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人贩子间卖来卖去,年纪太小做不了事,就又被转卖一次,出生日也被随意的改过。”
他面露同情,“啧啧,好可怜的丫头。”
她耸了耸肩,“也还好,一人饱全家饱。”
他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好丫头,这么认命,我佩服你!”他再度拍拍她的头,只是这次,下手明显温柔许多,“我明晚就可以拿药过来给你,记得,按时吃一粒,而且得吃上好几年,不能断药,否则药石罔效。”
“好几年?”她咋舌的问。
他抚抚下巴,“是啊,你这寒毒要解就要这么久,都深入骨血了,没个三、五年解不了。”
她咬着下唇,看病是一回事,拿药又是另一回事,“我、我没什么钱的,算了,反正这十几年不也这样熬过来了……噢!”
他突然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手劲还不小,让她疼得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他倒是皱起眉头,又伸手过去替她揉揉,“谁叫你说话不经脑的,寒毒不解,你再熬个几年,整个人就只能躺在床上了,还能做你想做的事吗?”
她无法驳斥,但他话里的关心她是听到了,额头虽然仍有些疼,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按揉的手很温柔,一点也不让人讨厌,有种说不出的暖烫入心。
“总之,这药呢,暂时就免费,你只要宵夜多准备我的一份即可,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他笑笑的放开手,看到她额头的那抹红总算淡了些。
她顺着他的话问:“所以,你是船上的随行大夫?”
他笑了出来,“我不是,只是大夫身边的小厮,学了一半就懒得学了。”瞧她突然瞪大了眼,他脸上笑容更大,“你放心,我的医术看你这病还绰绰有余,也不会乱开药方子的。”
她只能再点点头。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整理整理,赶快回房去,喔,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在你来厨房时,有个人偷偷跟着你,被我拿木棍朝他后脑杓打了一棍,昏了,你要感谢我也很简单,明天的宵夜加倍。”
他朝她露出一个足以魅惑所有女人的笑容,看到她呆呆的瞠视,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他这一转身,楚心恬才真的回了魂,她红着脸儿,抚着跳得飞快的心跳,这家伙是妖怪、大妖怪,没事朝她放什么电!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连忙动手整理,之后才提着油灯步出厨房。
夜间,船上仅有几处回廊、甲板挂着灯笼,有些地方特别昏暗,像是返回她舱房的这条长廊,她走过去,果真见到一个面朝下趴卧的身影,动也不动的。
她一蹲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将油灯再放低,是二厨!
她仔细看了看,后脑杓果真肿了一个包,但她一点也不感到抱歉,站起身来,越过他离开。
翌日,厨房内一如以往的忙碌,众人忙着手上的事,独独二厨显然心不在焉,好几次回头搜寻楚心恬的身影,甚至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一手模模肿痛的后脑杓,又见她一脸疑惑,他皱着眉头走开,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
楚心恬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也很清楚装无辜才是上策。
这一回,他再度走到她跟前,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你昨晚大半夜来厨房,有看到什么人吗?”
“大半夜?我在睡觉啊,二厨看错人了。”她一脸不解。
他眉心拢紧,瞪着她那双困惑的大眼,真的有点迷糊了,他昨晚是半醉的状态,难道真是他看错了?不可能!他后脑杓肿了个包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到底要不要干活?不是要你别再惹她?”大厨忍不住走过来斥骂。
形势比人强,二厨闷闷的走开。
大厨则转头微笑的看着她,“我会罩你的,什么事都可以把我抬出来,知道吗?”
她默默地点头,没说什么。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看看四周神情各异的表情,有不怀好意的、嘲讽或不屑的……她竟然很期待夜晚的来临,至少,在一样的地方,只有一盏油灯的光亮下,那张对着自己的俊美脸孔总是带着满满的笑意,那让她觉得很轻松,她……算是有了朋友吧?
这一天,时间并没有太难熬,她脑中不时打转着要做什么宵夜给他吃。
终于,忙碌的一天结束,她躺在床上竟然有些睡不着,但她仍逼自己睡,直到生理时钟把她叫起来。
她很快的穿好外衣,先打开舱门,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这才提着油灯,快步的离开舱房。
今夜,天空云层厚了些,长廊上黑漆漆的,两抹黑色身影伫立在那儿。
“这是主子交代的东西,至于药方上的药丹,制作不易,最快也要五日才能送来。”
“无妨,那时候就将药送到晨州地方官的府第——”
男子的声音陡地一顿,比个手势,另一抹身影立即纵身飞掠到船身旁的一艘小船,在黑暗中迅速离开。
同一时间,楚心恬提着灯笼走过来了,一看到站在长廊的男子,她脚步先是急煞,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时,她红唇弯弯,继续往前走,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站在这里?我还以为我来早了,结果你比我更早。”
“你是来早了,但我今晚特别饿,就先来了。”他也回以一笑。
她点点头,以手指指厨房,他接过她手上的油灯,两人往厨房去。
他看着她用少少的木炭升起灶火,用白天早已备好的半成品食材,简单的烘煎处理,轻松的在半个时辰内端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新奇玩意儿。但大多时间,他的目光是定在她身上,油灯柔和的光亮,将她的发丝、面容镶了层淡淡的光,让她看来特别漂亮也特别迷人。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有几次抬头看向他,他笑,她亦回以一笑。
静默的空间,有种温馨的氛围。
她今晚做的是改良版虾松青菜米汉堡,过去她做这类西式速食,都以面包、馒头或是烧饼来包内馅,这回则是将饭煎成金黄色锅巴状,更是香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