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的除夕团圆饭,吃得她战战兢兢,幸好父亲忙着安排那一行人的住宿吃食,吃没两口就走人,父亲不在,继母苏华也有点心不在焉,倒没多问什么,也或许是她之后的身分就不同了,她还没揣摩好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她,索性少说少错。
饭桌上,只有小妹路知倩最高兴,还替她这个姊姊夹菜,说她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她那模样,路兰雪就讨厌不起来,而一向跟她最不对盘的路茹冰是父亲一走她就嚷着不舒服回房了,总之让她过了一个很清静的除夕夜。
可今年大年初一,她从起床就眼皮一直跳,跳到她心神不宁,做什么都不对劲。
一个月内期完婚?这不就是要她草草嫁了吗?根本什么来不及准备……
还有,她不是作梦吧?她真的接到圣旨了?她真的要嫁给墨东了?
路兰雪思绪乱跳得厉害,一下子想这个一下子想那个,总之,就是一整个心神不宁,小芳端着早膳进门来,“小姐,来用早膳吧,奴婢刚刚在大厅的院子前看见几株梅花花了,等会奴婢陪小姐去院子里赏花去?”
“好。”最近贪懒,睡得晚,因她身子不佳,早膳都在房里用较多。
吃完东西披上厚厚的披风,路兰雪便到路府前厅外的院子里赏花,路府的梅花种得不多,但十几株的梅花一起开花时,也是很有一番风情。
赏花,总难免想起第一次在晋王府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墨大将军,当时,他的眼底尽是杀意,而如今那双眼,却总是带着满满的深情。
她何德何能,可以让他三番两次救她于水火?不惜捋虎须,捻龙麟,只为她一人?看着花,又思念起这个男人来,思念这种东西很奇怪,不想则已,想起就如同潮水不断涌来。
“路兰雪!”有人连名带姓叫着她。
唉,就知道昨夜的平静铁定是假象。
回头,见路茹冰一脸气闷的冲过来,挺像是憋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找到了发泄出口,准备豁出去的阵仗。
路兰雪对她微微一笑,依然坐在院子里赏花品茗的小凉亭内一动也不动,神态从容淡定到像是雷劈过来她都不会躲似的,“妹妹有事?”
路茹冰一瞧她那不动如山的模样就更生气了,“你说,那天墨大将军把你带到哪去了?你跟他干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回京城就叫皇上赐婚?你说!你是不是跟他野合了?”
野……合?
这两个字从一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惊吓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啊,而且她还大吼大叫的,恐怕这院子外的街头巷尾全见了。
路兰雪真想冲上前去掐她脖子,可她真的太懒,动都不想动一下,“小芳,我渴了,倒杯茶给我。”
咦?小姐这时候还有心情喝茶?
小芳一愣,把石桌上之前泡好的热茶倒了一杯给小姐,“小姐,小心烫。”
“烫吗?”路兰雪小心的喝了一小口,是有点温热,但应该不至于会烫伤人,想着,她冲着路茹冰甜甜一笑,“妹妹真想知道那天墨大将军带着姊姊出去干了什么事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路茹冰不疑有他,三两步便走到她面前,“你说。你是跟他野……啊!”
话未落,路兰雪手中温热的茶水已泼了她一脸湿,她惊跳起来,与其说是被烫到了,还不如说是被吓到了。
“你竟敢拿热茶泼我的脸?你是不是想让我毁了容嫁不出去?你这个坏心眼的!见不得别人好!就跟你娘一个样……啊!”
蹄兰雪想也不想的扬手便给了路茹冰一巴掌,说她可以,但她可受不了旁人随便数落她的娘,这一掌下去,路茹冰的脸红了大半边,她的手也好不到哪去,平日少使力的手,此刻也是疼得发紧。
路茹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等了周弼这么久,满以为能成为他的妻子,结果现在什么也没了,她嫁不成状元郎,还要忍受这个女人跃上权头一飞冲天的把自己踩在脚下,她怎么可能还能忍?
“你打我?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她不管不顾的上前一把抓住路兰雪的头发,死命的扯,“不过就是个瘸着腿的将军,连路都走不好的瘸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连母亲都不敢打我,你竟然敢?我要你去死!”
路兰雪这几年身子虚,哪能这般折腾,被她这么一摇一晃再死命的扯,早已头晕目眩,头皮都快被她给扯下来。
一旁的丫鬟见状正要上前拉两位小姐,苏华已不却从何处急奔而来,气得脸色都白了,“还不给我住手!”
路茹冰一听见母亲的低吼,手便下意识地一松,因刚刚扯得太用力,她这手一放,路兰雪整个身子便往后去,细白的头狠狠撞上凉亭的石柱,她痛呼出声,额头瞬间已渗出血丝。
“天啊!大小姐受伤了!流血了!”小芳第一个叫了起来。
苏华整张脸都变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大门口瞧去,表情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小声点!快,去叫大夫!”
“不必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飞掠而来,一把将路兰雪给抱起,“拿一件保暖的毯子过来!快!”
小芳被这突来的超有气势的男人给吓一大跳,定睛一瞧才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墨东大将军,心怦怦跳着,赶紧奔进屋去取毛毯。
见状,苏华整颗心凉了。
罢刚管家便说墨大将军在外求见,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院里传来惊呼吵闹的声音,暗叫一声不好,急奔出来阻止也已然不及,现在好了,大将军亲眼看见自家女儿伤了他的未来妻子,这该如何是好?
正怔愣着,墨东浓眉一挑,黑眸一眯,一张俊颜闪过一抹肃杀之气,惊得苏华赶紧拉着自己的女儿双双朝他跪了下去——
“请大将军恕罪!是妾身没把女儿教好!将军若要怪罪,就请责罚妾身吧!”苏华把女儿的过错都往身上揽,相信以她是路兰雪母亲,又是他未来丈母娘路家夫人的身分,这位在沙场上杀伐果断又无情的大将军,应该也不会对她如何。
“母亲……”看墨东冰冷带着杀意的表情,路茹冰瞬间找回理智,哭了起来,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都是女儿的错,大将军,你要罚就罚小女子吧……”
这哀哀切切的声让路兰雪微蹙起眉,她幽幽的眼神望着眼这个像神一样高大的男人,轻声低嚷,“……我头好痛……”
这柔柔一声叫疼,让墨东的注意力转回她脸上,一张大冰脸瞬间化成一抹暖,“马上带你去找大夫,一会就不疼了。”
正说着,小芳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将一条厚毛毯盖在她家小姐身上,“小姐很怕冷,大将军您……可别让我家小姐着凉了!”
啧,这丫头是在命令他吗?不过她的心意倒是很让他满意。
未说一语,墨东抱着路兰雪快步走出大门,一会便双双消失在路府。
院子里跪着的两个女人瞬间往旁一瘫,松了好大一口气,刚刚有那么一刹那,她们真要为自个儿的性命不保。
“墨大将军真是个瘸子吗?他想本就不像……”
苏华一听,两手便往女儿身上打去,“你还敢提这两个字?你知不知道刚刚他就已经在大门外,把你说他的每字每句都听进耳里了!你这个死丫头!还想惹多少祸?去,给我跪神堂去!直跪到大将军消气为止!”
“什么?娘,祠堂又冷又黑,女儿怕……”
“怕也要去!难不或你觉得被一掌劈死比较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