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妥当,王嬷嬷很满意,“湖云,把五小姐的包袱拿着,跟着出门。”
包袱装的是她的两套衣腿,虽然只是个品茶会,但一定会吃一顿饭,饭后要换一套衣服,再来小聊,至于另一套是预备的,预防有人打翻茶水溅到,有钱人家规矩多。
她是庶女,又是晚辈,在府里当然没轿子,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却只能撑把红伞,白苏芳一边抖一边走,忍不住加快脚步,到了惠暄院,婚母赵氏却还没好,白苏芳已经习惯了,她出门赴宴七八次,赵氏没有一次不让她等,没关系,等是吗?那就等,反正迟到要跟敬王妃道歉,也是赵氏开口。
好不容易赵氏打扮妥当,两人便坐了赵氏的轿子一起到了车棚,上了外出的大车,这便出门了。
这是白苏芳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进入王府,赤马候府是够富贵了,但那富贵真的跟王府不能比,光是
前庭就有一个足球场大,雪色白得很磅礴。
没有哪一户的车棚可以同时容纳客人的马车,于是马车都是沿着外墙,按照官阶品级排好的,然后从侧
门进入,再由下人带入大厅。
冷!
一个足球场的花园是很有气势,很有派头,但也意味着她必须走过这么大的地方,她好想念睛和居,想念她的貂毛被,想念她的暖炉,想念她的汤婆子,她只想窝在被窝里听外婆唱小曲儿。
“白二夫人,白五小姐,请跟奴婢来。”一个青袄丫鬟确认过请束后,极为有礼的准备带路。
白苏芳心想,快,我一点都不想时间站在这里,我想进入烧有地龙的屋子。
正努力维持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听到乐声。
敬王妃除了秀茶娘,还要秀琴娘?不是啊,这声音不只琴娘,还有唢呐之类的各种乐器才能发出这么多声音。
幻听吗?她因为太冷出现耳鸣?
就见那青袄丫头脸色不太对,“白二夫人,白五小姐,还是跟奴婢走吧。”
白苏芳才听到有人大喊“安定郡王回来啦”,“安定郡王回来啦”,然后令人错愕的事情发生,敬王府的大门开了!
大门通常只有迎接圣旨以及官位比自己高的人才会开,安定郡王不是敬王爷的儿子吗?他怎么也走大门?
啊,差点忘了,他不是正常人。
傻子才跟傻子计较,安定郡王嚷着要开大门,那敬王跟敬王妃只能顺着他了,不然安定郡王肯定要闹的,她记得那个胖大商人跟她说,安定郡王现在什么都不太会,但就是会闹,呼拉一群人连皇宫都照样进,连皇上都拿这侄子没办法。
教又教不会,管也管不住,当然只能随他了。
就见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下人拆下坎子,一辆明色的马车慢慢驶进,乐队就跟在后面,天气虽冷,依然吹奏着曲子,调子分毫不差。
明黄色马车突然停住。
青袄丫头脸色都变了,“两位贵人请快点。”
赵氏却是没办法,她这阵子出门太多,双腿疼痛不已,加上今日大雪,实在寒冷,根本走不快,“还是慢慢走吧。”
“不是啊。”青袄丫头一脸为难,“郡王只要见着陌生人,脾气就特别大,奴婢怕等会郡王会扔东西过
来,扔着奴婢也就罢了,怕扔到贵人。”
话才刚说完,一个雪球就扔了过来,正中赵氏的脸。
白苏芳忍笑,连忙把手伸出兔毛披风去给她擦,“母亲,可有伤着?”
“没,没事。”赵氏恼怒,但对方是个呆子郡王,跟个呆子发脾气不智,跟个郡王发脾气也没立场。
白苏芳扶住赵氏的手,“母亲,我们还是快走吧。”
赵氏被扬了一脸,当然想:快点走了,却没想到第二个雪球又来,噗的一声又是砸在赵氏的脸上。
白苏芳超级想笑,但这时候真不能笑,嫡母丢脸,就是赤马候府丢脸,赤马候府丢脸,就是她丢脸,仗着自己不懂事胡作非为是吗?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敬王妃知道他们“玩雪球”,估计也不会说啥,总不能让安定郡王一直打赵氏。
于是她月兑去手套,在地上地搓了一个雪球,朝着那马车旁边穿着狐裘的人扔过去。
她十几年的客栈跑堂生涯,那干劲跟准头可不是白练的,雪球笔直前进,没想到却在雪球快击上他时,他一闪,躲开了。
赵氏虽然不喜欢这庶女,但看到她打郡王,也有点着急,一笔可写不出西个白字,她若有事自己也倒霉。“芳姐儿,算了,我们快些进去便好。”
就见安定郡王大笑起来,又扔了个雪球过来,白苏芳已经不忍看了,因为赵氏才刚刚把脸擦干净。
如果在赤马候府内,她才不会管赵氏丢脸不丢脸,但现在在外头,他们就是一船上的人,是,她不喜欢赵氏,但也看不得人这样对她,丢一次就算,居然连三次,旁边还有其它夫人小姐在呢,再扔下去,赵氏的脸往哪里摆,赤马候府的脸往哪里摆。
她又捏了一个雪球扬过去,再度被他闪掉。
白苏芳火大,又捏了一个,直接走过去,想往他领口里塞,却在举起手的时候突然呆了呆,安、安定郡王?
她见过!
她真的见过!
这眉毛,这眼睛,不是那个在上品客栈给了她十一两银子又一袋金珠子的人吗?就是他!
几个月以前见过一面,现在却还记得,说来不可思议,但她可是常常梦到这冷嗓子的——在她那么穷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钱,那个幸福感,想忘都忘不掉,常常在梦中重温,每次醒来,都会把他再想一遍,心里默念,感谢恩公,所以她能一眼认出,看,他身边两个,一个是那个雀斑脸,另外一个就是她动手缝合伤口的那个,朱……朱贵,对,没错,是他,眉毛像蜡笔小新。
如果只有冷嗓子一个人,她可能还会觉得人有相似,但连雀斑脸跟蜡笔小新眉都出现了,不可能同时出现三个长一样的人吧。
所以她的恩公是安定郡王?
不对,她记得那个胖大商人明明说,安定郡王八岁落水,高烧导致他变傻的,但她记得冷嗓子很正常,他还能从欧阳大夫的药箱认出圆针跟桑皮线,雀斑脸跟小新眉对他也十分尊敬,这绝对不是一个傻子做得到的事情。
装的?
白苏芳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皇家密事多,还是别想了,反正他肯定不认得自己,只要她当作没事,他就一定也会当成没事。
白苏芳把雪球塞入他的衣领,这便反手往回走。
那青袄丫头见居然有人收拾了安定郡王,嘴角露出微笑,“两位贵人快些里面请,外头冷,小心别被冻坏了。”
白苏芳笑说:“还请姊姊带路。”
“五小姐客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他应该不认得自己吧。
她觉得白家已经很复杂了,看来王府更复杂,好好的人八岁开始装呆子,敬王妃也该不简单。
第六章 王府侯府水都深(1)
敬王府的宴会自然没话说,众位太太女乃女乃知道赤马候府迎回了个庶女,也都很感兴趣,纷纷过来与她亲热
交谈,一个庶女是没什么,但弟弟可是在准备考贡士的举子呢,这几年京城勋贵家族能考上个秀才,家族都要开祠堂告慰祖先了,举子可是有七八年没人考上了吧,一个候府庶女一般来说只能低嫁,可把这弟弟的前程考虑进来,进入差不多的门户也是可以的,谁让她弟弟争气。
当然,宴会的重点就是拍王妃马屁,婆婆慈爱,儿子孝顺,王爷又尊重,王妃看起来好像二十几就能抱孙子,可有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