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芳盈盈一笑,“出生时大夫说能治,只不过要一笔银子,白家当时不管我们母子三人,吃饭都有问题,当然不可能治病,这腿就不方便了,我有时候想起,都觉得可惜,要是爹当时管着我们吃喝就好了。”
白老夫人听了,脸色一沉,这不容易气氛不错,正想说起鄞哥儿明年考贡士的事情,白芯却是提醒了三人,白家负了他们——明明知道有孩子,连吃饭的银子都不给,看看白家有多狠,于是不悦道:“芯姐儿,喝你的茶,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芯却不知道白老夫人在生什么气,还想撒娇,“祖母,明明是芯儿吓到,您怎么还责备芯儿!您看鄞哥哥的脚,真的很吓人。”
真不知道哪来的乡下人,衣服布料比起她的丫头都不如,这个五姊姊头上的簪子,那玉的成色真的太差了,不知道是五两还是十两的便宜货色,给她身边的大丫头翡翠恐怕都嫌丢人不敢用,她居然就这样插在头上了,这样还敢称是她的哥哥姊姊,给她当下人,她都嫌他不体面。
白老夫人嘴角下垂,面如锅底,“这是你的五姊姊,那是你的五哥哥,还有,那是你爹的柳姨娘,不管你喜不喜欢,以后都要一起生活,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以后你再提鄞哥儿的腿,提一次我就罚你半年月银,要是你不怕没钱,那就给我上山念佛去。”
白苏芳在窦嬷嬷的教育下知道,京城大户的上山念佛,那就是逼女子出家,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山上可不是这些千金大小姐住得惯的地方,石床破被,夏热冬冷,三餐寡淡,若不是有定性的人,根本待不住,白老夫人这话可说得狠了。
白芯一惊,不敢再说,“孙女错了,祖母不要生气,芯儿刚刚炖了梨子汤,祖母喝喝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若是不能跟芳姐儿跟鄞哥儿好好相处,天天给我炖梨子汤,你也是个不孝的。”
白芯咬咬嘴唇,实在是怕祖母生气,于是到了白苏鄞面前一礼,“哥哥,妹妹在这边给你赔不是,希
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妹妹这一回。”
白苏鄞虽然生气,但心想自己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跟女人计较,便道:“六妹妹不用在意。”
白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乡下人性子不大,不然自己这回就吃大亏了,想来讨好祖母还惹得祖母不高兴,“祖母,跟鄞哥哥道歉了,您也别生芯儿的气了,把梨子汤喝了吧,可炖了一个多时辰呢。”
白老夫人这才拿起汤匙,喝了几口,再用绢子抿抿嘴,白芯见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更讨厌柳氏三人。
白芯的梨子汤其实还没好,会急着端来是因为听下人说柳氏母子三人入门了,白二夫人毕竟是正房,怎么能把一个姨娘放在眼中,于是便让女儿过来瞧瞧。
白老夫人虽然喝出味道不对,但想到白芯刚刚道过歉了,已经学到教训,也不想再下她面子,毕竟也是从小养在跟前长大的,如果不是事关白家前程,她刚才也不会对这个嫡亲孙女这么严厉。
青丫又进来道:“老夫人,到了。”
白老夫人听到,脸色总算好了些,点点头。
不一会,青丫就领着一个瘦小的婆子进来,灰白色头发用金钗盘住,耳上戴着金花耳环,衣服也干干净净,看得出来是个体面的嬷嬷,柳氏一见,捂住嘴巴,眼泪便流了来,全身颤抖不已。
这是她的亲娘。
快二十年不见,娘的脸孔好像一点都没变,但又像老了很多,这么多年她都不能承欢膝下,连自己死活都不能告诉母亲一声,真不孝,直不孝,呜。
她还在白家二房当通房时,母亲是在候爷夫人黄氏那边做事,看母亲这身,候爷夫人这几年应该还是挺重用母亲的,总之,别吃苦就好。
柳嬷嬷见到十几年没见的闺女,眼睛也是红了,但老夫人在,不敢造次,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
白老夫人心想,幸好这么多年白家对柳嬷嬷都不差,不然这步亲情棋可就没办法走了,“柳姨娘,以后你就跟着王母赵氏在惠暄院过日子,我们候府里的哥儿姐儿多,大嬷嬷不够,就不给你派嬷嬷了,另外派四个丫头给你,姨娘的月银是一两,芳姐儿,你就住睛和院,院子都已经打扫妥当,这柳嬷嬷就是你的贴身嬷嬷,大小事情由她指派便是,另外我会再派个王嬷嬷给你,那是我的陪嫁丫鬟,会好好照顾你的,另有四个大丫头,八个粗使丫头,庶女的月银是三两,每个月会由你大伯母那边派出。”
白苏芳躬身,“谢谢祖母。”
看到母亲跟那同样姓柳的嬷嬷两人都在流眼泪,内心大抵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外婆了。
对,这才是见到亲人的反应,白老夫人见到他们始终笑吟吟的,但真正想念一个人,看到的时候是会哭泣的,像母亲那样忍得全身颤抖,像外婆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外婆眼泪流不停,可望着她跟弟弟的时候,泪眼又充满慈爱跟惊喜,白苏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喜欢上自己的外婆,那个瘦小老妇人的眼神就是很想冲过来抱一抱自己。
“至于鄞哥儿,就住在万书斋,那是你祖父以前的书房,除了藏书万卷,一进还有三间大屋,后头也有下人房,你还没成亲,三间大屋够住了,跟你姊姊一样,两个嬷嬷,四个大丫头,八个粗使丫头,现在离贡试也不到一年,就先别出门了,好好读书,祖母已经给你请到大儒贺贤之当西席,贺家已经住了进来,等你这两日缓过舟车劳顿的疲倦便开始上课。”
“谢谢祖母。”
白苏芳想起一件事情,“祖母,我们在牛南村还带来一个窦嬷嬷跟一个丫头大花,孙女想让窦嬷嬷去服侍姨娘,让大花去服侍鄞哥儿,鄞哥儿去考举人时就是大花跟在旁边的,她一直很妥当。”
白老夫人实在是不喜欢那个什么牛南村带来的下人,但想想不过就是小事一件,如果这样能让鄞哥儿心理舒服点,她愿意让步,“那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
第五章 学习生存技能(1)
白苏芳觉得她的人生有过两次大战斗,一是出生在这个东瑞国,一次是回到京城赤马候府。
她跟着窦嬷嬷已经学习了一路,原本想说考试不行,抱抱佛脚应该还成,不要出糗就好,没想到差得远了,白老夫人派下的王嬷嬷严厉,督促着她认珠宝,认衣料,弹琴没学个三五年不成曲子,那至少得知道一些经典曲目,若是哪日要点曲子,才不会出错,画画也得知道门派,齐派,吴派,豫派,笔法差在哪,茶水是三沸还是五沸也得喝得出来。
这些东西放在牛南村,她学十年也不会,但她知道这些学问都是生命攸关,她丢脸,母亲跟弟弟都丢脸,不想让至爱之人难堪,所以学得特别快。
其实她本来也就不笨,当初念的可是堂堂台大法律系呢,当年还是以榜首之姿进去的,入学那天风光了一把,大四就考到执照了,她也执业了一年多,真的很痛苦,每天接触到的不是诈骗就是家暴,因为一直感同身受,所以一直不开心,然后闺蜜劝她别干了,家里不缺钱就做点轻松的。
后来她看到有间动物医院在征助理,以为是帮挂号就可以,想说小动物好,小动物可爱,毛茸茸的最治愈了,没想到助理的工作包罗万象,从接电话到手术都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