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二挫败的走开。
第四天到了新延州码头,没搭过船的鹿儿和几个丫头都觉得新奇,船很大,在水上走一点不显摇晃,这吃吃睡睡,渔家饭好吃得紧,各式的鱼鲜应有尽有,她也不晕船,几天后快走慢赶的,总算在入冬之前到了京城。
鹿儿从甲板上远眺就能看见京城城墙巍峨,如静静匍伏的巨龙,护城河气象万千,千帆齐进,群聚的屋舍起起落落,高高低低,一派富饶景象。
原来这就是国都,一个国家的心脏所在,她住的县城宛如微小的一点,那种敬畏从心而起。
但也只是匆匆一眼,她便上了岸,坐上明府派来的马车上,绝尘而去。
码头上人声吵杂,上船下船的人拥挤不堪,被明澹护着的鹿儿压根无法往别处多看一眼。
她也没能注意码头距离船泊不远处也停了一辆低调又古朴,却有着许多暗卫暗暗排开人群,不让寻常人等靠近的马车。
一只修长的手掀着锦帘,灼灼的目光由那女孩下舢板,脚尖踏上岸的那一刻便没有放过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过好几遍。
那一丁点大的小丫头还真的到京里来了?往后碰面的机会也许有可能会变多吧。
“太殿下,那不是鹿儿姑姐?可要向前去认一认?又或者小的去把人带来,她要是见到您,应该挺高兴的。”趋前说话的是卫一,他一身大户人家管家的打扮,,就像是陪着主子在码头等人的管事一般。
辟扶邕从车帘子里露出一张脸,头戴锦帽,他俊逸非凡的脸多了几分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带着一股冷厉,而几个月前那飞扬的稚女敕早已消失怠尽。
他安静的看看人潮里的鹿儿,什么都没有说。
卫一一窒,闭上了嘴。
他们家殿下自从回京途中遇到了那等的事,整个人就变了。
这回接到卫二传回的消息,得知鹿儿姑娘认了亲爹,已经在返京路上,殿下原先是置之不理的,却在商船进港之前决定要到码头来。
车夫紧赶慢赶的,终于赶上,这不见到了,却压根没有要上前寒喧相见的意思。
所以,他们家主子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为了看鹿儿姑娘一眼?
辟扶邕难得的加上一句,“你觉得这节骨眼适合吗?”
人家家人团聚,他不过是来看看罢了,看见她平安抵京,看见明府派了来接人,这样就够了。
不过,他如果像卫一说的向前去寒喧,她会高兴见到他吗?
“属下失言。”的确,明府的人这会儿应该是急着要见鹿儿姑娘,鹿儿姑娘也归心似箭,他们贸然出现,是有些不适宜。
辟扶邕放下锦帘子,不再有所回应,接着他敲了车璧,车夫吆喝了声,短鞭迎空一挥发出声响,马打了个响鼻,车辘辘的动了起来,所有不管暗地里或明面上的侍卫也跟着离去。
第十二章 大皇子登门求见(1)
明府的马车行走在可以容纳四车同行驶的街道上,百姓如织,鹿儿掀起帘子看得兴致盎然,听了闵嬷嬷低声劝阻,只是将帘子拉下一半,原来这就是京城啊,真是大气,走一路看一路,瞧什么都新鲜。
说她是刘姥姥进城,还真是。
她穿越到这个奉临朝,最远只到过县城,在县城住下之后,哪里都没去过,这会儿,她居然到了京城。
京城的路曲直纵横,像棋盘似的,又大又笔直,路上干干净净,好几层的楼房比比皆是,商家铺子宽敞明亮,买卖热烈,她心里打定主意也要在京里开铺子,卖各种新奇的珠宝首饰,海捞一笔。
马车来到明府,只见门面不大的府邸洒扫洁净,明晃晃的灯笼写着大大的明字,两只吉祥门兽静静伏卧着,马车直接驶进二门,婆子丫鬟站了一地,还有一个面貌周正,身穿灰鼠连身帽,带手炉,一旁丫鬟还撑着油纸伞的妇人。
她一见马车停了,她笑盈盈的走过来,撑着伞的丫鬟也紧紧跟着。
熬人是温氏,论辈分,鹿儿得称呼她一声二婶,她是明家二房明崇的妻子温倩,岀身江浙大家,总的来说,人除了颧骨高了些,眼眉嘴鼻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不说话的时候周身通透着出身大家特有的一股气质。
鹿儿踩着脚垫下了马车,日头明显不大,一把油纸伞却就这样递了过来,鹿儿看过去,是个俊丽的丫头,眼下有颗小痣。
“是鹿儿吗?北地的气候就是冷,你瞧都还没入冬呢,这外头一阵的风冷得叫人打颤,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来来来,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屋里说,屋里暖和。”温氏精光四射的眼扫过鹿儿身上所有的头饰、穿着和挂件,看似殷勤又亲切。
一件没有绣花的冰丝衫子,外罩绣着五瓣梅花的苏绸长衣,不施脂粉的脸蛋粉女敕女敕的,头发松松的披在脑后只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看起来女敕生生的。
想不到一个乡下村姑打扮起来也不差,看起来大伯没少在她身上费心过,也不知花的是公中的银子还是私人的。
“多谢二婶。”鹿儿施了礼。
这会儿功夫,在外门下车的明澹也走了进来。
温氏唤了声大伯。
“有话进屋再说。”他有些不悦,有什么话不能进去再说,算算他从外院走进来的时间,没有小半炷香,也有一盏茶的时间,为人长辈的不知道晚辈初初来到京城,还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这么多的话,平常怎么都不说?
只要关于女儿,向来好说话的人也变得挑剔了起来。
他领先走去。
“是是,咱们进屋再说,你女乃女乃等得可心急了,也不知遣了多少人出来问,就盼着你回来。”
几人走过甬道、沿廊,直奔老夫人居住的远沁堂。
明府是个三进宅子,和鹿儿在县城的宅子比较起来居然差没多少。
老人尊贵,屋子采光最好,最是宽阔的远沁堂由明老夫人住着,大房就明澹一人,又长年不在家,所以院子也就是个意思意思,大头反倒让二房给占了。
案女俩脚步不停的来到老夫人的床边,一进门鹿儿就闻到浓浓的药味,里面就两个嬷嬷侍候着,一见到明澹带着二小姐回来,表情都很是激动,尾随在后面的嬷嬷见到老姊妹,很快走到一旁去,几人互递了了然的眼神,便规矩的退到一边去。
明澹将女儿往前推了推。“去给祖母请安。”
鹿儿依言跪下,重重的对着躺在花梨木床上的白发老人磕了三个头,“孙女鹿儿回来给祖母请安,希望祖母身体安康,精神长寿。”
明老夫人睁开沉重的眼皮,瞥了眼跪在下头的姑娘,她眼皮一撩,两个嬷嬷就趁前将她扶了起来,桑嬷嬷拿来两颗大迎枕垫到明老夫人的腰际,明老夫人拍了拍桑嬷嬷的手。
闵嬷嬷勉强抑住心里的翻动,笑着说道,“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那模样和大太太一个样,您一会儿仔细瞧瞧二小姐那两道眉,活月兑月兑是大老爷的翻版。”说完还掩着嘴笑。
明老夫人有张容长脸,因为卧病,带着病患的苍白和病态,但是看见大儿子和孙女回归,心情极好,消瘦的面颊泛起些许的红晕,混浊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她朝着鹿儿招手,“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我的小姮姮。”
明姮,是当年鹿儿出生时,明老夫人请来华觉寺的得道高僧慧觉和尚替她取的小名,一个平常叫上口的小名就这么慎重,可见这孙女在明老夫人心目中的重要性,她心里没说的是,当年鹿儿一生下来,那和亡夫酷似的容貌让她几乎不能自已,她抱了又抱,抚了又抚,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