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见到母亲神色阴郁,愀然不乐的模样,她心下更是惴端不安。
“娘,是我的,要是我不长疹子,娘就不会被爹爹责骂了。”她从母亲身边的婆子那里得知,父亲因此要母亲交出府里中馈。母亲掌了白家十几年,父亲这么做无异是让母亲颜面扫地,这才郁结不开,食不下咽。
白蕴惜歉疚的握住母亲的手,“是女儿连累了娘。”
“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错,正好你不是也不想嫁给张泰吗,他们主动退了亲,正遂了你的愿。”说到这儿,顾氏忽地一怔,望着女儿。
见母亲眼神灼灼的看着她,白蕴惜心头一跳,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
“你老实告诉娘,你突然发了满身疹子是怎么回事?”就在张家来拿庚帖的前两天,女儿突然发病,而后,她严令下人不许将女儿的事泄露出去,但还是传到张家去,此时回想起来,这一切仿佛有人在暗中搞鬼。
“我……”白蕴惜不知这怎么说,扑通一声再跪下。
见状,顾氏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你做的!”她气恼的抬手打了女儿一巴掌,呵斥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为了不想嫁张泰,竟不惜让自己起满疹子,还把这事传出去,你知不知道以后外人会怎么说你,往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敢娶你?”
白蕴惜细声回了句,“开平哥会娶我的。”
彼氏怒道,“娘不许你嫁给他,那小子没家世没门第,你岂能跟了这种人!”
不想母亲看低崔开平,白蕴惜替他说道,“若是他成了大将军呢?”
“你以为大将军那么好当的吗?凭他那样一个穷小子,想当大将军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吧。”顾氏板起脸看着女儿再质问,“你坦白告诉娘,先前你说的那梦是不是也是你瞎扯出来骗娘的,为的就是不想嫁给张泰?”她现下怀疑女儿先前说的那梦也是假的。
白蕴惜正色道,“那梦的事是千真万确,我绝不敢拿咱们白家的来欺骗娘。”
“当真?!”
为让母亲相信,她抬手发誓,“女儿若有句虚言,不得好死。”
彼氏连忙拦下女儿的手,“娘信你就是了,发什么誓?”
见母亲信了她的话,白蕴惜抓着她的手再说,“娘,您别让爹同安定侯走得太近,依我作的梦,不出几年安定侯一家便会跟着五皇子叛变,要是爹也牵涉其中,咱们白家可是会招来灭门之祸。”
彼氏为难的摇头道,“这须州是安定侯的封地,你爹又是须州太守,很难不与安定侯来往。我也不可能将你那梦同你爹说,你也知道你爹那性子,我要真说了,怕是要再被他给骂了。”
“这事再想想办法。”白蕴惜心忖,她被退了亲,没像梦里那般嫁给张泰,爹应当不会再同安定候沆瀣一气,也许不会卷入那桩逆反之事。
如愿让安定候府主动退亲,白蕴惜特地前往善有寺上香,拜谢神佛。
来到普有寺,她下了马车,瞧见方丈亲自送几名男子出山。
“方丈请留步,咱们告辞。”为首一名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拱手道。
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送走他们,回头见白蕴惜,老和尚微笑双手合十,“白施主又来上香了。”
自藴惜朝她施了一礼,“方丈有礼了,我来拜谢神佛。”
老和尚点点头,没再多问,提步要离开,白蕴忍不住出声叫住他,“方丈。”
老和尚停步望向她,“不知白施主还有何事?”
白蕴惜迟疑一瞬,抵不住心中挂念,启口问道,“以前住在这寺里的崔公子去从军了,不知他近来可有传消息回来?”
听她问起崔开平,老和尚神色煦然的看着她,睿智的眼神仿佛泂悉了什么,温言说道,“先前他每两个月便会寄信回来,不过这半年多来,老衲已未再收到他的音讯。”
“是吗?”即使从梦里知道,日后崔开平会成为一名大将军,但如今他音讯全无,白蕴惜心头仍不免有些忧虑。
老和尚宽慰她,“施主无须为他担忧,开平这孩子福大命太。”他适才送走之人也是来打探他的消息,当年崔开平的母亲离世前,将崔开平交付给他照顾时,曾透露过孩子的身世。
“倘若他爹仍没忘了他,找上门去,那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时隔多年,对方终于来了。
听见老和尚这么说,白蕴惜心瑞安心了些,向老和尚行了个礼,走进大殿里。
她跪在佛前,望着眼前那庄严不语的佛像,回想梦境里的事,她不知久久是不是神佛派来助她扭转命运的,但至少她已成功退掉张家的婚事,没如梦里那般嫁给张泰,她会耐心等都会他回来,绝不会让她和他落得像梦境里那样的下场。
皇宫
大正殿里,皇帝邹梓辰召见凯旋而归的有功将士。
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平定西境的蛮人,皇帝龙心大悦,准备封赏这批功臣。
此番翎兵的包老将军受到皇帝的嘉勉后,特地指向一名年轻的将领禀道——
“皇上,咱们这次能大获全胜,多亏了崔副将,他不顾危险,深入敌营潜伏半年与咱们里应外合才能一举攻破敌军大营。”这事他在奏报里已提过,此次当着皇帝的面再替崔开平表功,是有心想提携他。
皇帝望向包老将军指着的人,隐隐压抑着某种情绪,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几眼,出声道,“你就是包将军所说那屡立奇功的崔开平,倒是十分年轻,你今年几岁?”
头一次面圣的崔开平既兴奋又紧张,出列抱拳回道,“回皇上的话,臣今年二十了。”进宫前已有人来教过他宫中的礼仪。
皇帝赞许的笑道,“好,年纪轻轻就立下此大功,来人,赐酒一杯。”看着崔开平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热切。
二十年了,他终于再见到这孩子。
殿上这么多将领和大臣,崔开平没想到自己只答了一句就被赐酒,一愣之后,咧嘴笑着,躬身一揖,“谢皇上赐酒。”
他心忖定是皇上见他长得英武不凡,又战功赫赫,才会赐他酒。
一名内侍太监领着另一个太监端上一杯酒,崔开平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下。
内侍站在一旁,不着痕迹瞥了他的拇指一眼,待崔开平饮完酒,在太监端起空酒杯退下前,内侍朝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微微颔首,这才离去。
皇帝见状,脸上掩不住一喜,抬手召唤,“崔开平,你上前来,让朕看看。”
崔开平有些纳闷,不知皇帝要看他什么,难道是见他长得俊,想看得更仔细一点?他回头瞅了包老将军一眼。
包老将军横眉坚目的喝斥了句,“皇上让你上前,你小子还愣愣的杵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去。”
“哦。”应了声,崔开平走到殿下,抬起脸直视着皇帝,适才他不好一直瞪着皇帝看,来到殿前,他与皇帝大眼瞪着小眼。
皇帝看着他,他也看着皇帝,觉得皇帝模样生得十分端正威严,双眉又浓又长,狭长的眼角微微住上勾,他心里嘀咕着,皇上那眉眼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皇帝仔细端详崔开平清逸的面容,在他脸上依稀瞧见了故人的容颜,他忍不住喃喃低语,“像,尤其是那鼻子那嘴。”抑住心绪的激动,看完后,他让崔开平退下。
接着当着众臣的面,皇帝赐封了包括崔开平在内的几名将领,其中将崔开平封为三品的镇国将军,是此次封赏的几名将领里品秩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