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骥与欣然对视,微哂,两人没有对话却都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她也想到了?
霍骥打开荷包,将盘子立起,遮挡吴易视线。他趁机拿出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银票和银锭倒出来,银锭倒在桌面上,发出撞击声,他又假意点数片刻,放下盘子,将桌上的东西盖住。
他问:“吴易,你的荷包里有多少银锭子?”
这一问,吴易傻了,荷包是县太爷偷偷放进巫镇东床铺底下的,他怎会晓得里头有多少银锭子?
吴易匆匆与县太爷对望,县太爷连忙抢话,怒指师爷说:“张师爷,莫非你拿错证物,荷包里怎么会有银锭子?”
欲盖弥彰啊,就算霍骥不知道此事有首尾,县太爷这一出声也摆明此事与他有关。
霍骥也不制止他,只是轻轻拿起桌案上的墨锭往县太爷身上丢去,这一丢准头十足,封住他的穴道,顿时县太爷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霍骥又问:“既然没有银锭子,那么你来说说里头有几张银票?面额多少?”
吴易下意识又往县太爷望去,这会儿他发不出声音,只好右手比出一根食指,左手比了个五。
吴易意会,答,“回大爷,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你确定,要不要想清楚再说?”
又想诈他?他又不傻,吴易沾沾自喜地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记错,我确定,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霍骥勾起眉毛,当着他的面打开证物荷包,抽出五张十两的银票。
顿时,吴易和县太爷脸色青白交加。
霍骥缓声道:“做伪证意图陷人入罪,按大燕律例要打二十大板,来人啊,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衙役不想上前,但是看到公主高坐,那可是皇帝的女儿啊,谁敢不听令?只好一个个硬着头皮上前。
霍骥看一眼衙役,冷冷说道:“往死里打,人没死,就轮到你们挨板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被往外拖的吴易大声喊,“冤枉啊、冤枉啊!大爷,是县太爷让我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县太爷的主意,小鲍子与巫镇东有夺妻之恨……”
霍骥还是等板子打过十下之后,才开口,“把人拉进来。”
这次吴易招了,从头到尾招得清清楚楚,县太爷被摘掉乌纱帽,入狱等待判决。
百姓听说平日里鱼肉乡民,要钱要得凶的县太爷入狱,一个个交口称赞把玉华公主捧成日月星辰。
巫镇东无罪,当庭释放,欣然找了个空档私下问:“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经过此事,巫镇东明白无钱无身分,连保护自己都没有立场,于是他点头。
欣然露出灿烂笑靥,第一个战将出线,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她深信。
第四章 公主遇难了(1)
两人在附近找了间客栈坐下,一壶清茶、四碟点心,像得很精致。
“你为什么在这边?”欣然和霍骥异口同声,他们有相同的疑问。
霍骥先回答她的问题。“你身边有我的人。”
眼线吗?欣然一怔,他什么时候在意她了,竟还往她身边摆人?她失笑,不晓得该不该为他的看重感到开心。
“你不是应该在白云寺?为什么到翟县?!”
窃听到欣然与席姑姑的对话,小丫头还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可惜她进出只带自己人,否则他更能掌握她的行踪。
“这个问题,我不想答。”她耍赖?是啊,可她不介意,她在意他的看法时,他没看见她,现在她已经不打算在意他的看法。
霍骥横了眼,唯女子与小人唯难养也。
“皇后娘娘同意赐婚,我已经向梅老太爷提亲,梅老太爷答应了。”
“恭喜。”她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审视她的表情,霍骥眉心微紧,果然……“你早就知道云珊和三皇子的事?”
他也知道了?微诧,她忍不住轻笑。
他是怎么知道的?梅云珊做事未免太不小心,奸情曝光,日后哪还有好戏唱?
扬眉,她似笑非笑回,“不是『听说过』吗?还以为那是错误消息呢,原来竟是真的?”欣然嘴上这样说,可态度摆明她就是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相爷过寿的时候吧,她与三皇兄『偶遇』,紫藤花下钗衷曲,据说是一见钟情。”
去年的事了?所以云珊云珊他和燕欣然见面,所以她向燕欣然鼓吹他的本事,所以……不想嫁给自己,云珊大可以明白说,他疼了她十几年,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头为难她?是因为庶女身分,让她行事小心翼翼不敢犯下过错,也不敢光明正大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为这样的性格,让她在燕历堂跟前不得不声声附和、句句配合?
对于云珊,霍骥依旧不舍,终究是自己看看长大的女孩,虽然对她的作法感到生气,但谁的一生能够不犯错?
希望她嫁进安南王府后,能够与燕历堂切断关系不再被他利用。
“你在梅府落水的事,和云珊有没有关系?”霍骥问。
他想到了呢,脑袋真不错使,前辈子的自己怎那样胡涂,原来不需要花大把力气就能让事情翻盘,为什么要一条道上走到底,把自己的命给走没了。
她笑着回答,“你说呢?”
真是云珊的主意吗?或者是燕历堂的设计?霍骥始终不愿意相信梅云珊会这样对待自己,十几年的情分让他失去判断力。
深吸一口气,他又问:“新婚夜里的药,是谁的杰作?”
这会儿对真相感兴趣了?可惜,她早就丢到一旁,是谁、不是谁早就不在意了。“何必问,知道又怎样?”
“我要真相。”
“我说的,你会相信?”
“何妨试试。”
“我试探过,应该是王妃吧,她怕你不进洞房,怕我进宫告状,对她来讲,一个公主媳妇还是挺珍贵的。”至少比一个外室之子的感受来得重要。
“我不期待你相信我的话,也不介意你去调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无所谓,我都不会在意。”
可是他在意,他也愿意相信,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她的不在意。
“那天,你为什么说谎?”霍骥问。
“你已经认定是我下的药,不说谎,难道要吵架?新婚不适合太过热闹。”她不想当众人口里的谈资。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无法明辨是非的蠢货?
“你不必搬到庄子里了,好好与云珊相处吧,她是有点小心机又识人不明,但她本性纯良不会伤害别人,只要你待她好,她自会回馈真心。”
他深信只要把燕历堂隔开,云珊就不会变坏。
本性纯良?欣然真想仰头大笑,那个女人可是连他儿子的性命都不放过的呢。真正识人不明的是她,是把梅云珊当成闺蜜的大傻瓜。
“可我不乐意在青梅竹马中间插一脚呢,你自己与梅云珊好好想处吧,别把我算在内。”
她在揶揄他?这女人,很擅长把人惹火,“我说不必去就不必去。”
再也忍不住了,欣然呵呵笑开。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以他喜为喜、以他乐为乐的女子,他的喜欢与否再也干扰不了她的意志力,怎么他以为她还会那么听话?
“对不起,公子,我想你没听清楚,我要去庄子生活不是因为你让我去,而是因为我想去,明白两者之间差异吗?就是不管你有没有平妻,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你不是明白以夫为尊的道理吗?你已嫁入安南王府,与我便是两人一体……这些话全是你亲口说的。”他抓出欣然对梅云珊讲过的话来反驳她。
闻言,欣然更是大笑不止,她摇头道:“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男人的武器是拳头、是刀剑,女人的武器是语言,吵架的时候只要能狠狠把对方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真话假话鬼话通通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