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霁说完,便牵起宋萃玉的手,走出前庭,穿过垂花门后朝着后院走去。
风很凉,碧空如洗,偶尔有鸟飞过上头,停在只剩枯枝的树梢,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花园中,除了盛放的木芙蓉,各色菊花也不甘落后,一盆一盆都开得十分繁茂,就连难得的绿菊花都养得漂漂亮亮,菊花凊新的香气中,又隐隐飘来枉花香气,融成一股秋天才有的气息。
“齐成凤常来打扰祖母吗?”若只是今天,他还能容忍,若是常常,他就得去敲打齐家了。
“两、三天来一次吧。”宋萃玉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过说来也很奇怪,你出事后,她一直十分尽心侍奉太妃,我当时还为她对你情深,可没想到太妃要她过门当成王妃时,她又不肯,还闹到两家失和,这我就不懂了,若她不愿嫁给你,出事时应该就要回家啊。”
“这我懂,我来告诉你吧。”赵天霁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她虽然是名门贵女,却没封号,她的算盘是在祖母艰难的时候,好好陪伴,好好孝顺,祖母入宫时自然会替她美言几句,到时候借此求个县主,等她出嫁就不只是一般千金,夫家要高看她一些,却没想到皇太后提起这主意时,安定郡王刚好在,便跟皇太后说,这齐成凤孝顺的可不是祖姑,而是准太婆,皇太后想起两府已经订亲,才会在口逾里提起这事。”
宋萃玉傻眼,还有这招?未婚夫才死马上有心思盘算以后?
辟家小姐的心眼真不是她这个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不过这样她就可以理解齐成凤为何抵死不从了,她想要当县主,没想到迎来的是冥婚,她怎么肯?
“能这么傻的大概也有你了,祖母说,你不要休书。”
宋萃玉踢着路上的小石头,“你是我丈夫,我要什么休书。”
“所以说你傻。”说是这样说,赵天霁眼中却是宠爱。
都说商人重私,只要有利可图,自己都能卖,所以被人瞧不起,可他这个商人之女的王妃却是笨到头,情愿守寡也不拿休书。
他在南召时就觉得她一定会替他照顾王府,事实证明,自己果然没有想错,她就真的那么笨。
可是,他却喜欢这个笨女人。
只想牵她的手,只想跟她过日子。
“萃玉。”
“嗯。”
“生辰快乐。”
宋萃玉脚步停滞,“你怎么知道?”
“我问岳母的,前几天下朝得早,我去了宋家一趟。”
“你去宋家?”宋萃玉觉得这真的不是好主意,大伯父这辈子就想攀富贵,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奇葩行径,说不定会叫最俏丽的朱姨娘岀来接待他,还有她爹,也是个不像话的,搞不好直接跟他求个五品。
“放心,没出大事。”
“我大伯父没对你怎么吧?”
“他很……”赵天霁斟酌着用字,“热情。”
“那我爹呢?”宋萃玉难掩紧张。
“他不在。”
呼,还好,她大伯父只是喜欢抱大官的大腿,她爹完全就是脑子装水的程度了,在她爹的想法中,五品官这东西是长在路边的,手一拔就有。
赵天霁含笑道:“岳母说,你是小雪那天生的。”
慢着,所以皇太后催了这么天,他挑今天入宫,是为了给她折梅花?
他还满有情趣的嘛。
“子晴,我们今晚早些睡吧。”她今天开始危险期。
赵天霁大惊,“我还不够努力啊?”
“很努力了,超努力的,不过今天开始,我比较容易有孩子。”
赵天霁闻言,立刻牵着她往回走,“我们今日早点开晚饭,早点睡。”
“太早了,现在才申时呢。”
“不早不早,我想赶快给轩哥儿添弟妹。”
宋萃玉被他拉着往流辉院走,没拉痛她,她却也抵挡不了。
看他一脸兴奋又心急,她就觉得好可爱,错过轩哥儿的成长想必让他很遗憾,所以才会想要快点再来个孩子,重新与孩子的成长。
想起当时,她心急如焚,他想必也归心似箭,但自己有轩哥儿陪着,他却只有孤单一人,焦急,想念,易地而处,她觉得自己一定也很难承受。
所幸,他们都熬过来了。
经历过生离死别,换来现在的两手相牵。
来到这个世,从婴儿长大,当然也很憋屈,但她现在觉得,所以辛苦的过往都有回报了,那就是遇见他。
这个古代人不擅言词,但看到好的都会想到她,在安定公主府给她摘了桃花,在后宫给她剪了梅花。
赵天霁,我会帮你生孩子,生三个、生四个,我会让整个仁王府都是孩子的笑声,我会让你每天上朝时都急着回家,因为家里有我,还有孩子在等你。
不要遗憾,不要着急,因为来日方长。
你回来了。
来日,方长。
番外篇: 仁王妃
窗处蝉鸣鸟叫,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十四的田乐瑶睁开眼睛,心情却好不起来,今天是皇太后生日,文武大臣的妻子女儿都得入宫磕头,她很不喜欢入宫,因为很无聊。
饶是如此,她的祖父是当朝宰相,她的父亲是三品大员,就算她病得法下床,也得爬着进宫去表达对皇太后的尊敬。
大丫鬟素晩端来六个菜,一碗粥,田乐瑶怕吃多了,肚子不好看,只敢吃小半碗,嬷嬷便把她打扮起来。
如意掐花锦衫,银纹绣祥云百褶裙,头上戴了宝点翠,耳上则垂缀着金丝耳环,手上一对冰晶镯,这便打扮完毕。
“小姐真好看。”素晚夸着。
白嬷嬷笑说:“这还用你讲。”
田乐瑶看着镜子,的的确确是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她喜欢自己的好容貌,可是又不喜欢别人只喜欢自己的好容貌。
舅母最近一直想替表哥提亲,可是她不喜欢表哥,才十六岁,房中就有好几个姨娘通房,表哥对她读的书没兴趣,对她的刺绣、她的画画都没兴趣,只对她的脸有兴趣,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她不想嫁给一个看重她样貌的人。
她未来的夫婿要有肩膀,要有担当,像……仁王那样。
爹爹说,仁王虽然年纪轻,但拿着皇上的五爪金龙令牌也办了不少事,皇上出不了宫门,仁王却是整个天下都能去,皇上要是收到有贪官污吏的密告,就派这个弟弟去查探,是钦差,又是亲王,办起事情当然十分顺利,拜仁王所赐,比起先皇时代,各地的官员都收敛了不少,民间百姓当然过得更好了。
娘说,仁王虽然是亲王,但整个东瑞国奔波,一年在京城却是没几日,所以齐太妃长年住在宫中跟皇太后作伴,将来的仁王妃可得吃苦。
田乐瑶不觉得,有夫如此,肯定骄傲的。
自己已经十四了,再不订亲不行,所幸母亲答应她,会替她好好选,不看门户,看重人品,只要是个谦谦君子,就算只是个秀才都没关系。
打扮妥当到大厅见过祖母跟母亲后,田乐瑶上了马车,皇太后生日是个尊贵的日子,庶女是不能进宫的,田家未婚的嫡女只有她一人。
马车辚辚,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达皇宫入口。
几个大宫女在出入口相验对牌,见到她们十分喜气,“彩凤,你带田老夫人、田大夫人、田二小姐进康寿宫。”
那叫彩凤的宫女一一行礼,“三位贵人请随我来。”
田乐瑶不喜欢进宫,那长长的红色夹道总让她喘不过气,觉得好压抑,所幸皇上专心国事,并不选秀,否则自己只怕逃不过,这宫墙太高了,她无法想象自己在里面过上一辈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进入康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