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盛阳湖每年到了乞巧节都有游湖的惯例,前一日京里的达官贵人、富贵商家的画舫便会聚集在湖岸边,等着乞巧节当日入夜掌灯后游湖。
饼去,景飞月孤家寡人一个,没放心思在过节上,往年乞巧节这一日,若他人在京城,总是受邀到镇南王府上的画舫做客,而今年也不例外,邀请函早早便送来了,请他们阖家光临。
白天里,覃清菡得知要上画舫游湖,特意做了多样小巧的一口糕点,做满十个大食盒,看起来丰富多样,其实并不难做,也不费工,不过是烤了二十个海绵蛋糕,切成小块,在每块蛋糕上放置不同的水果和果酱做装饰罢了,而近日她做的葡萄果酱、芒果果酱、草莓果酱、香桔果酱、苹果果酱、蜜桃果酱、百香果果酱也派上了用场,让小蛋糕更有变化,另外又烤了各种造型的饼干,她相信只要是姑娘家,肯定都会喜欢这些的。
景飞月事后得知她为了游湖做了这许多糕点,颇有微词,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覃清菡听见他的心声,他是不想她辛苦,可她又不觉得辛苦,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忙得很开心。
“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探春、听兰、舒兰和珑月都帮着做,正好也可以教她们,算是一举两得。”
景飞月仍是蹙眉。“咱们是去做客的,吃食自有主人家张罗,你只消将自己打扮好就行。”
覃清菡看了眼自己,身上是淡雅的水绿色,月白腰封,腕上一只通透的玉镯是太后所赏赐,发髻上的发饰只有翡翠,脸上一层淡淡的香粉,口脂的颜色也颇淡,整个人看起来简单素净。
这份简单,落在景飞月眼里是清灵雅致,他以前从未好好看着她,现在的每一天他都在好好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烙印在心底。
“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快出发,若是到晚了可不好。”景玲月见他们还不上马车,忍不住催促。
覃清菡看着景玲月,就见她一袭橙红色的纱裙,坠月髻上一支红玉珊瑚簪子,又斜插一根镂空金簪,耳上、颈上的一件不少,衣衫极为贴身,显出玲珑有致的诱人身姿,脸上画着精致的梅花妆,整个人流光溢彩,甚为夺目。
景家人的容貌都是出挑的,景玲月和景珑月的样貌相去不大,差别在景珑月的鼻子挺一些,眼眸大了一些,而景玲月的眉细了一些,脸型尖了些,她喜欢景珑月的沉静温婉,但她想男人应该是会喜欢景玲月多一些,而景玲月今日也打定了主意要寻觅如意郎君,来到京城后,嫁入高门就成了她的唯一目标。
此时,覃清菡忽然发现景飞月今日穿了一袭碧青色的夏袍,同样也是白色腰封,腰际垂挂着一只羊脂玉佩,跟她像穿情侣装似的,顿时觉得有趣,在外人看来,他们也算是一对璧人吧?就不知那萧雨菲今日请他们去游湖是何居心?虽然景飞月说是惯例,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游湖。
一行人在景玲月的催促下上了马车,两个孩子显得兴奋不已,这是他们头一回游湖,听说会施放烟火,从未看过烟火的他们更是向往,而覃清菡就十分从容淡定,前世看过无数次的各国跨年烟火,这时代的烟火工艺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我听说,太子爷今晚也会去游湖。”马车里,景玲月难掩雀跃,一直拿起小铜镜看自己的妆是否服贴。
覃清菡好笑地道:“我听说,太子只有九岁。”
景玲月狠狠一愣。“太子爷才九岁?”
覃清菡笑了笑。“当今圣上十七岁登基,今年不过二十七,随便想想也知道太子大不到哪里去。”
景玲月板着脸,不再说话了,手里将丝帕捏得死紧。
覃清菡看得好笑,这真是标准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太子成年了,景玲月怎么会认为她有资格让太子看上?哪来的自信?
第九章 果酱与果干(2)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湖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覃清菡等人下了马车,就见盛阳湖畔,灯火璀璨,香车宝马,衣香鬓影,湖上许多画舫各有特色,走动的姑娘家则争奇斗悬,都想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景飞月是骑马来的,他过来会合,身后跟着元昕、元劲,加上罩清菌等人各有随行丫鬟,成了浩浩荡荡的一串,他们鱼贯登船,景飞月很自然牵住了身后覃清菡的手,覃清菡心里一跳,便让他牵着了,一直到入了船舱,他才放开。
画舫上已有许多人,婢女小厮穿梭着伺候,陆续又有人登船,片刻之后,似乎是确定受邀的人都登船了,艄公便解开了缆绳,撑着画舫缓缓离开岸边,朝湖心荷花较多的地方划去,其余画舫也差不多,大家都聚集到了湖心看荷花,满湖的荷花竞相开放,相当吸引人。
覃清菡在白莲镇已看够了荷花,她对赏荷压根没兴趣,她坐在画舫中没出去,萧家的下人来上凉茶水果,景玲月、景珑月和玉儿、堂儿同样对赏荷没兴趣,可景玲月想结识他人,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亮亮相,但其他人都不动如山,她也不能说要自己去,只好跟着干坐。
偌大的包厢除了景家人之外,还坐着其他人,覃清菡也不知道那些华衣美妇是何人,她径自吩咐听兰、舒兰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两个孩子马上拿了几块饼干吃起来。
景飞月与他们坐在一块儿,看着打开的食盒,又见玉儿、堂儿吃得津津有味,不自觉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景满堂看到了,便问道:“爹,您要吃吗?”
覃清菡觉得景飞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饼干的人,可是他却点了头。“好。”
景满堂拿了两块猫型饼干给景飞月,还很贴心的说明道:“娘亲说,这叫饼干。”
景飞月接过手,看着手里的饼干端详,若这饼干做为军粮倒是颇为便利,尤其是寒冬出时,肯定能省不少炊事。
覃清菡见其他人都聚焦在他们一家身上,便笑着说道:“这是我自个儿做的点心,各位不嫌弃的话,请品尝看看。”
扳点模样实在太别出心裁,几名妇人听她这么说,便都纷纷示意婢女去取扳点,尝了一块之后,都跟着又尝了第二块、第三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其中一名吏部侍郎的夫人连吃了五块蛋糕之后看着覃清菡问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这糕点实在美味,瞧我,都吃了五块了呢。”
她们是妇人家,不知朝堂中事,景飞月又鲜少在同僚之间走动,她们认不出景飞月来也是自然的事。
覃清函正要开口,景玲月便笑吟吟地先一步开口道:“我哥哥乃是战郡王,这位是我嫂嫂,战郡王妃。”
几个妇人立即口呼有眼不识泰山了起来,纷纷抢着问好结交,又大赞覃清菡的手艺,将糕点一通夸,热情地询问蛋糕和饼干的做法,邀请她过府做客,得知在场的两位姑娘是战郡王的妹妹,都尚未议亲,她们一个个都表示有匹配的好人选,连玉儿、堂儿她们也想结女圭女圭亲,直夸玉儿、堂儿相貌堂堂,将来肯定子承父业,在沙场上立功名。
覃清菡这一日见识了什么叫见风转舵,她打从心里佩服这些官夫人,不知道他们身分时,她们话都不搭一句,知道了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转得十分自然,毫无违和。
在京里做官家的夫人都要这样吗?以后她渐渐的也会变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