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闻言,眼神阴沉森冷了下来。
江颜……好,真是好样儿的。
看来封杀令只能吓破她的胆子却封不住她的嘴,她这是搭上表舅们这艘船,以为凭借这两位“长辈”就能保住她了吗?
“外公,您还信不过我的眼光吗?”他淡淡地道。
金老爷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总觉得宝贝外孙好像有点不高兴了……老人家心头阵阵发虚,色厉内荏地嘟囔道:“外公哪里信不过你了?不就是……那个……关心你,难道外公问也不能问了?”
他平静地道:“外公,我分得清楚什么是玩玩、什么是认真,现在不对家族表态,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可如果有一天我确定自己真正要娶的人是谁,我自然会公告天下,到时候希望外公和爷爷都能支持我的决定。”
金老爷子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外孙的性格脾气?
说好听是从小就思想独立自主,意志如钢铁,说难听的就是天生一股倔蛮的狠劲儿,不管读书做事甚至兴趣,只要是他喜欢的就会全力以赴,没有任何人能影响、改变他的心意。
偏偏又是陈、金两家唯一的宝贝蛋,两家老人和父母宠坏他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拗得过这个小霸王?
然而,陈老爷子和金老爷子也无比庆幸自家孙子基因就是优秀,这小子自己性情高傲倔强,从小就是完美主义者,给自己设下的标准极其严苛,无论学业还是事业,追求的永远是好上还要更好。
只是老人家想看的除了孙子优秀出色之外,现在最烦恼的还不是他迟迟不肯结婚这件事儿?
男人年轻爱玩在所难免,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他们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就是生怕这臭小子玩过头了,故意娶个小妖精回家“考验”他们的心脏承受度……
“你,”金老爷子看着外孙严肃的神情,心底有些发怵。“该不会真喜欢上一个离过婚的——”
“外公,她还看不上您外孙呢!”他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老人家瞬间火大了,气咻咻地道:“她还看不上你?我金家镶钻的宝贝外孙又有哪一点不好了?”
“人家性情温柔贤慧安静,想找的是能好好过日子的。”陈定原来也只是想激起老人家的“同仇敌忾”,可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心闷闷酸酸起来,“她嫌您外孙太风流太闹腾,怕我不是『好人家』啊。”
“……”金老爷子眨眨眼,突然觉得人家小泵娘想得也挺有道理的……
“外公,您那是什么表情?”陈定有种月复背中箭的感觉。
“噗!”金老爷子憋忍不住喷笑了出来,不无幸灾乐祸地指着英俊外孙的鼻尖。“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炳哈哈哈……”
这混世魔王总算遇上克星了,就冲着这点,他开始有一些些喜欢上这个小泵娘了。
嗯,是个脑子清明的,不错,不错。
只不过如果说到谈婚论嫁……
金老爷子白眉有些微蹙,眼神掠过了一丝迟疑。
“外公,您是站哪一边的?”
“哎呀,人家小泵娘是个明白人,她考虑的也没错啊!”金老爷子跷起二郎腿,捻着胡须趁机消遣起自家外孙,嘿嘿直笑。
陈定眼角微微抽搐。
“……剩下的蜜三刀我要通通带回家了!”
“你个不肖孙,想都别想!”
书房外头的中年秘书和吴妈听见里头一老一少又闹起来了,不禁交换了一个见怪不怪的无奈眼神。
这祖孙俩精神真好啊……
第二天早上,温宜难得地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发呆。
昨天晚上心绪复杂繁乱,她索性把这大半年来的帐目一一翻出来盘算总结。
半年来扣除房租食材人员管销费用等等,她居然也存下笔颇为可观的存款,就算什么事都不做也能安安心心过两年了。
但是她已经吃够了伸手碰壁的苦,所以等三个月期限一过,她还是会重新把粥铺开起来。
这次趁着过年回新竹和父母团圆,她也要好好考察一下将来适合的开店位置。
所有的重新开始,都免不了叫人既忐忑不安又雀跃期待,可这一次不同的是,她已经有了信心,有了资本,靠着自己的这双手,总是能做到最基本的温饱安稳无愁。
温宜起床后,替自己蒸了两个南瓜小馒头配一杯热鲜女乃做早餐,挽起袖子后就好好做起大扫除的工作。
套房不大,要清理的地方不多,最主要是打包装箱一些日后要寄回新竹老家的东西。
在三个月的契约中,陈定同意了三个月后如果他们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那么从此以后他就得撂开手,和她从此楚河汉界、桥归桥路归路。
可以是店主顾客,甚至点头之交,就是不能再口口声声宣称要追求她云云。
而她则同意了这段期间搬进他居住大楼的其中一个单位,由盛焰集团的名义租赁下来,和他做上下楼层的邻居,以随时供他“点餐”。
原本他提出的要求是让她住进他家客房,但温宜又不是脑子被马踢了,怎么可能答应这么丧权辱国……呃,暧昧危险的条件?
男女同居一室,就算她再心知肚明自己是如何的清清白白,可在外人眼中既是同住一扇门后头,就算没有什么,也一定有什么了。
其实温宜还是有点迫不及待要证明,等他日日夜夜都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日子一久,也就厌了倦了不稀罕了,现如今对她热烈浓厚的高度兴趣,自然也就会渐渐降低最后消失的。
这是人类的通病和习惯。
况且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像那种对外精明能干能辅佐丈夫,对内性感纯真能叫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集贵妇与荡妇风格于一身的路线和画风……她上辈子没拯救过整个银河系,所以这辈子是注定捞不到这种超级开外挂技能的。
陈定不知道,在爱情或婚姻里,说穿了她其实就是个很平凡很沉闷的小女人,心里只想着该如何珍惜眷恋维护好丈夫和自己的温暖小家。
就如同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未婚或已婚女子向往过的一样。
我们要的,不过是一个老实或能干,不求多体贴,却一定得忠诚,并且知道爱护自己的丈夫,再生两个顽皮或乖巧的可爱小宝宝,然后热热闹闹的,平平安安把孩子养大,看着他们各自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然后俩夫妻也老了,一个早起帮忙对方找老花眼镜,另一个替对方倒杯水好配高血压药……
早上一起散步去买菜,晚上吃完饭牵手到公园晃两圈帮助消化,睡前叨絮闲聊会儿后,依偎互靠着温暖信任安心的身躯渐渐入睡。
很简单的心愿,但有时要实现也不是那么容易。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可是事实证明,战战兢兢地维持可以很多年,但要失去也只消一瞬间。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温柔而怅然。
陈定其人……就更不用说了。
谁有信心能永远羁绊住一只翱翔天际,英勇精悍又恣意洒月兑的雄鹰?
至少,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够的。
温宜把套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要寄回新竹的东西都确实封箱完成堆迭在墙边,另外有一只大行李箱里,装的是她一些换洗衣物和厚外套日常用品等等。
不过短短三个月,她就当自己去旅行暂住一段时间,然后行李拎了随时就能走。
午后三点的冬阳透过那一小扇窗户而入,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她接起电话。“定先生,我们约的是六点。”
“我在你家楼下,”那个慵懒的嗓音轻笑了起来,浓厚性感的男人味儿仿佛可以穿透手机萤幕而来。“我们还得去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