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手机那端被挂断的嘟嘟声,他却笑得很开心。
她炸毛的样子真可爱。
眉眼嘴角笑意怎么也收不住的陈定一回到酒会大厅,就瞥见了个眼熟的身影,刹那间,笑容消失。
——嗤!今晚还真是来错了。
“阿定,我找你很久了。”一个身段略微丰腴,举手投足间带着股高雅气质的美丽贵妇笑吟吟的迎来,颈项间鲜红耀眼的硕大红宝垂链熠熠生光。“我想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一定不会不给主办方面子的。”
她脖子上戴的这条,是苏富比拍卖会前阵子所拍出高价排名前七名的缅甸产鸽血红六点九克拉红宝垂链——“挚爱皇后”,价值五百五十万美金。想来又是他那个二货堂哥“卖血”贡献的了。
话说回来,这是一家子奇葩啊……
二堂兄是他爷爷二弟(他二叔公)二儿子(他二叔)家的二儿子,是出了名的二货,虽然二叔公那一支仍是陈家的嫡系,不过因为多年前就分家出去了,分到陈家海运那一区块的产业,公司市值也还有个三十几亿,但架不住二叔公家的老大老二特别会生孩子,婚生和非婚生儿女就有十二、三个。
这位二堂兄分到最后,手头上也只剩下基隆跑香港的两条商轮,每年净利勉勉强强有个七、八千万,好一点的话上看亿元,虽然在他陈家嫡系,或是他外祖金家眼中,这些也不过就是买支棒棒糖的零钱罢了,可放在外头也算是颇能唬人、号称获利颇丰的知名企业了。
二堂兄娶了个大药商的女儿回家,天天把他老婆捧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每年赚的钱都被他老婆搬回娘家补贴,自己却到处跟兄弟姊妹们打秋风、讨订单……
本来看在堂兄弟的血缘份上,他还会把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单子丢给二堂兄,每年多赚个几千万当私房,免得一个堂堂大男人企业家,想干点什么都得看老婆愿不愿意,简直把老陈家的脸都丢光了。
但他这位“好”堂嫂实在太会钻营,甚至还异想天开的想把她表妹朱紫君强迫推销给他……
只是在她行动之前,朱紫君就已经看上总医院里的莫谨怀,一心扑到莫谨怀身上去,九头牛都拉不回。
为此,二堂嫂没少捶胸顿足……
——话说回来,等朱紫君结婚那天,他还真得包个大红包“好好犒赏”她才行。
思及此,陈定心情大好,也有一丝兴致搭理人了。“堂嫂有事吗?”
“我想跟你介绍一下我表妹和我表妹夫——”
“没空。”他眼神微冷,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我累了,先走了,堂嫂慢慢玩吧!”
“阿定……阿定……”美丽贵妇又气又急,可又半点儿也不敢得罪陈定,只得暗暗跺脚。
大步走出酒会的陈定接过张扬迅速跟来送上的羊毛长大衣,边穿边道:“送我到温小姐公寓,然后你们就下班了。”
“是。”张扬了然,恭恭敬敬应了声。
第10章
温宜才回到公寓,替自己冲了杯热腾腾,如丝绸般香滑甜美的面茶,就听到了对讲机铃声大作。
她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墙面上的时钟,直指十点半……这么晚了会是谁?等等,唯二会在这么晚上门的,除了阿May就是陈定了。
“哪位?”她按下对讲机,谨慎地问。
“帮我开门。”彼端传来低沉含笑的男声。
她心一跳,眉头打结。“定先生,这么晚了,不方便——”
“要我在楼下大喊你的名字吗?”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她登时气结。
“不能。”他轻笑。“温宜,我饿了。”
这家伙……这家伙……
温宜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给气的——但是又不能坐视他的威胁不管,毕竟在确定要搬回新竹前,她还是得在这间公寓落脚,实在不想第二度被不同的房东赶出去。
“你吃饱了就走!”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最后恨恨咬牙撂下话。
“一言为定。”他笑声愉悦。
虽然她被他笑得有点没底,总觉得这个人狡诈又厚脸皮,如果吃饱不走,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温宜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只被黄鼠狼堵在洞穴口的兔子,进退不得也逃月兑不掉。
可恶!
在这一瞬间,搬回新竹的念头越发强烈肯定了。
等她真的连人带店打包回新竹,就不信他大老关还有那么好的兴致,千里迢迢杀到新竹找她讨消夜吃。
一想到这儿,她不禁开心了起来——来啊来啊,我可不是乖乖原地就范的呆子,打不赢难道我还跑不掉吗?
陈定上楼来,大门甫开,就看到她清秀雪白脸蛋上来不及掩饰的得意傻笑,他心底蓦然一动,冲动地想要伸手过去捧住她的脸庞,低下头去紧紧覆盖捕捉住她那朵傻兮兮的可爱笑容。
可他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否则逼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好香,你做了什么?”他不请自进地迈开长腿,大手模模她的头,而后迅速越过清瘦的她就登堂入室,大剌剌地往双人小沙发上一瘫。“我也要,啊,真的快饿死了。”
温宜刚刚感觉到他温暖大手宠溺(?)地模自己头的异样滋味,还来不及抗议就听到他后面那句话,顿时好想翻白眼。
他一个身价百亿以上的大老板只差龙肝凤胆吃不到,其他什么没吃过?现在跑来跟她抢传统庶民小吃的面茶……对得起他的身家吗?
尽避嘴巴里暗暗嘀咕月复诽,她还是打开密封玻璃罐,舀了两大匙自己炒制的面茶粉进马克杯里,在冲热水的时候不禁一顿——他喜欢喝淡一点还是浓一点?
啊,随便啦,他又不是她的客人,她何必管他的口味?
温宜却没有发觉自己还是选择调了介于浓淡之间的口感……拜已然习惯为他人着想的性格所赐。
她递了大马克杯过去,原是要放在桌面上,他修长的大手却已经半路拦截,甚至不着痕迹地碰触到她的手……
温宜本能一缩,略感慌乱地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陈定对她笑得好不性感愉快,又有种终于捉弄到了小泵娘的促狭喜悦感。
“谢谢。”
“不、客、气。”她话从齿缝中迸出。
他手握成拳,抵在嘴角,肩头可疑地抖动着……以为她没听到他在笑吗?
——笑屁啊?
温宜又气又无奈,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为什么就一时鬼迷了心窍,以为这个祸害放进门来就不会在楼下闹事了?
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喝完了你就回去吧。”她面色不善。
他啜饮了口散发着浓浓香甜滑腻滋味的面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反而低笑问道:“这也是你自己做的?怎么做的?”
她忍了又忍,本来不想回答,可是他那双深邃黑眸坚定执着地紧紧盯着自己,盯到她浑身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没礼貌……温宜,你真是没救了。
她只得胡乱打发了几句。“这个很简单,用中火把面粉炒到咖啡色,加点赤砂糖趁着余热翻炒均匀,放凉了就能装罐,想喝的时候舀几匙调热开水就行,如果喜欢坚果的味道,也可以烤熟一些坚果打碎了加进去,比冲速食即溶品好太多了。”
温宜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总最爱看女乃女乃在大灶前翻炒面茶,白色的面粉在柴火大锅的烘焙下逐渐变成美丽的咖啡色,朴素又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赤砂糖加入后,又多了丝甜甜的香气。
早年庶民生活困苦,她家还称不上小康,所以自家炒的面茶除了面粉和糖之外,连油和芝麻也不放,可就是这样最纯粹简单的面茶香,成为了她童年中最温暖喜悦的印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