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她也是苦苦挣扎煎熬了这么多年后,才明白。
“我不甘心……”阿May猛地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牙关紧咬。“我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他不爱我了,不要我了,我就要乖乖退出,成全他们这对奸夫婬妇吗?不!谁也别想好过,只要我咬死了不离婚,她永远是小三,那个孩子永远见不了光——”
温宜心疼又悲哀地看着阿May,久久无法言语。
她懂,这种死也不甘愿的极致怨恨与痛苦,正身陷炼狱的人,无论谁来劝都无用……不是当事人,当然可以说这么“客观的风凉话”。
再多的心灵鸡汤,此刻对当事者来说也只是一盆又一盆浇不熄仇恨怒火的冷水。
“我先陪你回家——”
“不要!”阿May霎时像挨了一记闷棍,死死地咬着下唇,泪珠迸落。“我不要回家,现在……还不能……”
周伟的歉意愧疚无奈和掩不住的烦躁,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怨慰感看得她心一阵阵发寒……
那个贱人的耀武扬威,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还有她婆婆的叨念和说服,阿May觉得自己的生活怎么会成为了类戏剧的荒唐可笑剧情?
“那我陪你回娘家?”温宜柔声地哄道:“张爸张妈他们会担心你的,你先回去让他们安心好吗?”
“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阿May低着头,身子绷得更僵硬,声若细蚊。
“他们……后来就不赞成我结婚。”
温宜沉默了,最后道:“那么先回我家好不好?你在我家好好睡几天,什么都不要想,到时候再来决定你想怎么做,好吗?”
阿May疲倦至极地靠在她肩头上,沙哑地喃喃。“……好。”
温宜半抱半扶着阿May离开湖边,却看到陈定的跑车后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辆银灰色宾利,一名穿着黑西装的司机恭敬地站在车旁,看见她们走过来,忙打开了后座车门。
“你……还在?”她诧异地望着闲闲靠坐在瑞典超跑引擎盖上的陈定,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件黑色皮大衣已经包裹住自己……满满男人气息紧紧环绕笼罩而来,她心怦咚重重一跳,脑中有一瞬空白。
“我让阿周送你们回去。”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在落到她微微瘀青红肿的纤细手腕时,浓眉紧攒。“回去赶快上药。”
“谢谢。”她心情有些纷乱复杂,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原本昏昏沉沉的阿May在看到陈定的刹那也呆了,震惊地看着他,然后再顺着他的眼神侧首看到一脸微微纠结的温宜……
“定先生?温宜?”阿May不由吞了口口水,温宜怎么会认识鼎鼎大名的定先生?
而且看这个模样,好像两人之间还交情匪浅,有那么一点什么——电光石火间,阿May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不是艳羡和替温宜高兴,反而是浓浓的警惕与不安起来。
盛焰集团的定先生,温宜怎么会招惹到了这样一号大人物?
“幸好遇见定先生,他很热心帮忙载我来。”温宜舌忝舌忝嘴唇,觉得莫名心慌发虚。
明明和他就没什么啊……
“我先走了。”陈定强忍下伸手模模她头的奇异冲动,恢复高冷傲然范儿地绕回驾驶座,发动超跑引擎,而后迅猛潇洒地扬长而去。
坐在宾利后座,阿May想问什么,却碍于前座的司机而没有问出口。温宜则是强自镇定,给阿博发了个讯息,请他先到店里把今天电话外送的订单准备一下,她会晚一点进店。
直到把阿May安置妥当后,温宜握紧她的手。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先到店里处理事情,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温宜,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了。”阿May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里,手中捧着温宜煮给她喝的桂圆红枣姜茶,惨白泛青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
“傻瓜,我们是好姊妹啊!”她温柔的笑了笑。“别想太多,我先走了,晚上见。”
温宜走出老旧公寓的巷子口,没想到司机阿周还在等她。
“周先生,你怎么还没回去?”她眨了眨眼。
阿周礼貌地对她一笑。“温小姐,定先生让我今天跟着您,任您差遣。”
“……”她脑子卡住了好几秒,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脸红结巴地道:
“不、不用了,请麻烦帮我代为转告定先生,我今天真的很谢谢他……”
“定先生说,如果让温小姐撵我走,就扣我三个月的薪水。”身材高瘦结实的阿周此刻竟有些可怜兮兮状。
“他……你……”她顿时懵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小姐要到粥铺吗?请上车。”阿周打蛇随棍上,殷勤地打开了车门。
……温宜为什么突然有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荒谬感觉?
“——告诉那个房东,月底前如果没把温宜赶出房子,当心有黑函到国税局投诉她涉嫌违法逃漏税。”
“是,江小姐。”电话那头的征信社人员顿了一顿,有些小心地道:“另外,今天早上我们人员发现定先生到小温粥铺,但他载走了温小姐后就不知去向,我们的人追不上——”
“追不上?你们都是一堆废物吗?”江颜脸色难看至极。
“江小姐,定先生开的是超跑……”征信社人员一噎,也有些不快了。
江颜有砸手机的冲动,后来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总之,盯紧那个温宜,还有,别让定先生发现……否则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征信社人员后颈寒毛直竖,心脏直直往下沉——其实上至老板下至员工,他们已经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贪心这笔令人无法拒绝的巨额酬劳,以至于给自己招来了天大的危险和麻烦?
那位可是定先生啊!
他们现在也只能暗自祈祷,定先生确实就像江小姐说的那么纵容和宠溺她这个女朋友,容许她吃飞醋和胡闹也不会怎么样。
烦躁地按掉通话键的江颜揉着眉心,到酒柜前拿出了一瓶法国“玛歌酒庄”的顶级红酒,倒了大半杯的水晶杯,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一旁安静许久的经纪人忧心忡忡地开口,“你太冲动了。”
江颜唬地抬头,嘲讽地一笑。“你怕什么?”
“如果定先生知道……”经纪人打了个冷颤。
“我是他近几年来交往过最久的女朋友,难道我对他的意义还比不上一个卖粥的吗?”她美丽脸庞满是倔强。
经纪人无言以对——定先生是那种容易被美色蛊惑心软的金主吗?江颜名气再大,手段再高,对定先生来说也不过是一项商品。
她究竟哪来的自信,可以违逆定先生?
江颜看出了经纪人眼底的不以为然,心中怒火更炽。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如果触怒了定先生,非但她企求能和他复合的希望会更加渺茫无望,更有可能就连自己手头上拥有的都会尽数失去。
可她对自己的美貌与能力信心满满,还有内心深处那抹不甘与贪婪渴求,深深凌驾了她的理智。
尤其当她从征信社那里拿到的资料,在在显示温宜这个女人的身家背景平凡到几乎任人欺负的地步,而且定先生对她的兴趣也是刚刚才冒出了个苗头来……
苞了定先生的那些日子以来,她自认已经有些了解这个权势滔天又性感强大的男人了,举凡他真正看中的猎物,绝对没有逃月兑的机会,定先生的手法快狠准,从不接受、也不可能有人能拒绝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