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眼看他的强硬冷漠得无可撼动,心下一凉,也知道再胡搅蛮缠只会连自己这些日子来拥有的好处都留不住……可她还是控制不住满满的不甘心,凄楚面容下有着隐隐咬牙切齿的尖刻。
陈定眼神更冷了,且不说没有这个人,就算是有,也不是她可以过问置喙的。
——他付费,她收费,现在却来跟他玩这套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不觉得极其荒谬可笑吗?
“江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他高大身躯伫立在她面前,意态闲适地淡然抱臂,缓慢地道。
他明明没有抬高声音,个中的深沉危险不悦,却让江颜瞬间深深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定、定先生,对不起。”她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喉头止不住地发干。
“不送了。”他轻轻颔首,不再直视她,目光收回改落在檀木桌上的牛皮纸提袋上,眸底的不耐烦已被一丝有温度的微笑取代。
“是,那,我先走了。”江颜心下挣扎,恋恋不舍,却没胆子再拧虎须,只是到底注意到了那只印着“小温粥铺”商标的袋子,还有陈定眉眼里的笑意。
江颜心一动……
待人走了之后,陈定迫不及待地走向枣泥山药糕,从牛皮纸提袋里拿出玻璃保鲜盒,掀开盖子,修长手指捏起一颗浑圆赛雪,隐隐可见里头一抹娇艳红馅的枣泥山药糕放进口中,满心期待地咬破了那软糯Q弹又不粘牙的山药糕——
“咳咳咳咳咳咳……”
第5章(1)
山药糕里面确实包着有机的——温宜在店后面小阳台上自己种的,满满一盆栽的红辣椒通通都是有机无农药栽培,保证新鲜热辣够劲,对身体好处多得不得了。
“真想看到定先生吃下去那一瞬间的表情啊!”
温宜觉得自己变坏了,但是真爽。
这种酸爽度大概只比在医院里吐槽“莫医生和朱医生”时,稍微少一点点而已。
她想,像定先生这种豪客损失了虽然可惜,但杜绝了后面无穷的麻烦,这笔帐算起来她还是有赚的。
温宜不明白,明明他身价富可敌国,料想吃遍中外顶级美食,自己这一手家常糕点究竟是怎么入了他的眼?
可她心知肚明,不管再美味的东西或人,对大部分予取予求惯了的男人而言,一时热烈也不过是尝个鲜罢了。
第二天,晚上九点半,温宜洗刷完了最后一个锅子,倒扣在架上,月兑下围裙挂好,采洋葱式裹法的穿上背心、毛衣小外套,最后是一件长版羽绒衣,背上皮包就关掉了粥铺里的灯,才上锁好,一转身却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BMW休旅车。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莫谨怀郁郁而深幽的眼神。
温宜有一刹的面无表情,随后朝他礼貌地点个头,就往左边捷运站方向走去。
车门“砰”的火速开了又关,两三声急促脚步声追赶了上来,她的手瞬间被牢牢抓住了!
“小宜,我们谈谈。”
她挺直了背脊,回头注视着他,淡淡提醒他,“莫医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他英俊脸庞有些狼狈和落寞,微微咬牙。“是,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我仍然关心——”
“不用了。”她眼神冷了下来,讽刺地道:“我现在很好,如果你和朱医生能幸福美满并且离我远远的,我会更好。”
莫谨怀像是当头挨了一记闷棍,苦涩到极点,也不免有一丝恼羞成怒的忿忿。
“我和紫君一开始单纯只是同事,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在那段婚姻里,我并没有出轨,我从来没有背叛你,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尽避温宜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他再也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可是她从来没想到,时光真的是把杀猪刀,把她记忆中还留有几分磊落温润内敛的男人,乱刀砍成了一片面目全非的不堪。
“莫谨怀,你忘了?”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难掩悲哀和解月兑。“离婚,是你要的。”
他霎时脸色苍白,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涩涩的笑了,眼眶发红,喃喃道:“是,离婚是我要的,我以为……”
那是对你,对我最好的选择。
不再有矛盾争吵和束缚,天与地的落差,他能够专心地追求自己更高的理想与成就,而温宜也可以不再面对他母亲种种严厉的要求和责难。
是,他知道温宜已经竭尽全力的做好一个媳妇所能做的一切,但对他母亲而言,她的出身永远是硬伤……
是,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又能怎么样?
莫谨怀颓然不已。
温宜静静看着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曾经那么高大稳重可靠如山的身影,此时此刻却怯弱幼稚无助得像孩子。
她轻声开口,“谨怀,既然已经放手,就别再回头,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小宜,我心里很难受。”在夜色里,他的眼底隐约有泪光,满布挣扎和迷惘。
她直视着他。“嗯,我曾经也是,但熬过来就好了,没事的,离婚和失恋一样,只要自己不找死,通常是死不了的。”
他脸色渐渐变了,几乎无法呼吸。“你真的……”
不爱我了吗?
“谨怀,你和朱医生之间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不关心,当然我不会那么虚伪违心的说祝福你们,我和你们的交情并没有那么好,我更希望以后我们继续当陌生人就好,”她温和而决绝的道:“连一年三节传LINE贴图招呼问好都不必的那种。”
“小宜,如果……”莫谨怀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颤抖。“如果我们……”
温宜胸口一痛,鼻头微微酸楚,可更多的是想冷笑。
“一边筹备订婚事宜,一边和前妻纠缠,莫医生不愧是心脏外科权威,自己一颗心的左心室和右心室还能这么二分法,真是长见识了。”
一个深沉冷淡嘲讽的声音在他俩身后响起,莫谨怀和温宜不约而同望过去。
如同猛兽般静静栖息在前头路边的义大利限量超跑Lamborghini Veneno Roadster车门侧,斜靠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矫健的男人,黑色长风衣,咖啡色套头羊毛衣和名牌牛仔裤,冷峻漂亮得令人心悸的阳刚脸庞,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莫谨怀脸色一白,瞬间又铁青起来。“这位先生,我和我太太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温宜一听到他的话,面带愠怒。“莫谨怀,我们已经离婚了。”
“小宜,他是谁?你认识他?”莫谨怀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眸底掠过受伤之色,低吼道:“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连我们的过去也要一笔抹煞吗?”
——你疯了!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如果不是从没有使用暴力的习惯,真想当场傍他一拳。
陈定嘴角的微笑消失了,双手插口袋,一个箭步上前,修长有力的长腿迅速一脚将莫谨怀踹得半跌跪在地。
温宜登时呆住……
“你!”莫谨怀小肮被踹个正着,呼吸剧痛,喘咳着狠狠抬头。“咳咳咳,你究竟是哪来的流氓?知不知道我可以立刻告你伤害罪!”
“你文明,你是斯文人,捅人不用刀很厉害吗?”陈定轻哼了声,眼神犀利森冷蔑视。“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值得我浪费这一脚的力气?”
温宜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心头有股莫名复杂的热流淌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渐渐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