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才会跟自己的老板打拳击,而且还是个曾拿下自由搏击冠军的老板。
有钱人就是爱作怪,定先生身家惊人背景雄厚,长相身材秒胜一大票号称盛世美颜的男明星,平常除了在商界攻城掠地“大举敛财”,私底下旺盛的精力和丰沛的兴趣,光是叫人数都数到眼花撩乱手指打结。
举凡自由搏击、高空跳伞、深海潜水、驾驶私人飞机……定先生无不手到擒来,下次他真该怂恿定先生,干脆买下“〇〇七”的版权,自己亲身上阵拍好了。
“是不是男人?”陈定嘴角微微上勾。
“……我是女人。”赵信为保小命,不惜践踏自己的男性尊严。
陈定笑了起来,慵懒性感的笑声差点掰弯了赵信这个铁打的直男。
“老板,我生不出小孩啊,求放过!”赵信煞有介事地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别诱惑我。”
“显然最近是太闲了,还有耍嘴炮的力气。”他凛冽漂亮的眼睛柔和了一瞬,随即敛止,淡淡道:“『女人志』最新一期的销售量下滑了百分之零点三,你这个发行人去了解过状况了吗?”
赵信吞了吞口水,神色一凛,正色道:“定先生,广告商和各大通路商都没问题,我们内部开过会了,相信只是销售量短暂的波动,况且,也只是极小数……”
“洞再小,也证明『女人志』的市场出了漏子。”陈定脸色冷了下来。“我再给你一个礼拜做市调和内部调查,如果七天后你还是只能拿出这样的话来回报,你就自动请调到挪威『威京钓鱼杂志』去做总编吧。”
“是。”赵信这下冷汗涔涔,连哭都没处哭去了。
——当晚,陈定开完国际视讯会议,下达了几个重大裁示后,关掉大萤幕,改打开了核桃木大办公桌上方的台灯,取饼一迭过去一年到最新一期的“女人志”。
陈定有某种强迫症。
他不喜欢事情逸出掌控,更厌恶有什么他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管事件大小,重要还是不重要。
重要与否,由他这个老板说了才算。
“女人志”在整个盛焰集团里只占了微不足道的小小收益,但十年来一向是业界巅峰指标的代表,今天销售量下滑百分之零点三,就代表下一期有可能下滑百分之三。
商场中,战役无论大小,态度决定致胜的一切!
他花了四个小时,仔细地看完了一年来的每期“女人志”,神情从淡然渐渐涌现一抹恍然,而后生起微微的兴致。
“温宜。”他修长指尖轻轻敲落在印刷页面上的那个名字。
……有点意思。
“小姐,你的鱿鱼羹面好了……小姐?”
温宜蓦然回过神来,对老板歉然一笑,递过六十元硬币,接过那袋热腾腾透着香气的鱿鱼羹面。
诚征洗碗工,月休四天,上班时间早上8:00~晚上8:00,月薪两万三千元,意者请内洽。
……好心动。
做了五年的家庭主妇,她碗盘真的洗得很干净。
只要能养活自己,做什么都好。
温宜银行户头里只剩下几万块,扣除每个月房租和水电瓦斯费,以及极度精简的生活费,以她现在失业状态,至多也只能再撑上两个半月。
“当初真不应该假清高,撑着一口骨气把莫谨怀给的一百万赡养费支票还给婆婆……不,是莫夫人的。”她喃喃自语,嘴角微牵动了。“现在才知道,钱才是好东西啊。”
莫医生和莫夫人是北部医学世家出身,父辈早年分别留学过日本和德国,莫夫人还是已逝的台湾心脏科权威王院长的女儿,虽然她本身不学医,却是自幼受名门教育雕琢娇养出来的,从宠溺的父亲手上交到宠爱的丈夫手中,大半辈子都是莫家男人捧着、纵着的珍宝。
而温宜,就是她眼中玷污了莫家完美辉煌的脏东西,最不可饶恕的存在。
温宜只不过出自普通家庭人家,读平凡的大学,念的还是没什么用处的中文系,如果不是“装清纯假贤慧”的引诱了她那个优秀善良的好儿子,把她儿子哄骗得团团转,又怎么有资格嫁得进他们莫家?
所以他们夫妻离婚,莫夫人若不是教养使然,早就狂放鞭炮以示庆祝了。
因此教养优良的莫夫人只是在她去办完离婚手续,要搬出大安森林公园豪华大楼的那一天,趁儿子回医院值班时上门——
“妈?”温宜已经打包好两只大行李箱,正犹豫着钥匙是该留在客厅桌上,还是带走……以做纪念。
因为莫谨怀说,他反正会找人来换新的门锁。
真是迫不及待啊……她神情黯然了下来。
“叫谁妈呢?”莫夫人年近六十,却保养得像四十几许人,永远梳化得像随时能上杂志采访的巨星,一身名牌简约古典花朵套装格外衬托出名媛贵妇的风范。
温宜习惯性地低下了头,恭顺中有一丝掩不住的忐忑不安。“对不起,莫、莫伯母。”
莫夫人讽刺地看着她,语气还是优雅缓慢。“小宜,我总是你的长辈,这几年来的好好坏坏我也不多说了,但你嫁进我们莫家来就像镀了一层金,也见过些世面了,将来要是遇到好的对象,在我们家学的礼仪风度就能派上用场,我是希望你得好好珍惜,毕竟像我们这么大度的人家也不多了。”
“谢谢……莫伯母。”她胸口紧紧地卡着团酸涩灼热的情绪,只是五年来都这样忍过去了,如今她已经不是莫家的媳妇,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冲喉而出,大肆宣泄。
她连最珍贵最深爱的丈夫都已失去,五年的婚姻也转眼灰飞烟减,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抗议去争取的?
“你是个好女孩,可真的不适合谨怀,他为了你,也撑得够辛苦了,你都不知道他在那些兄弟好友面前有多抬不起头……唉,算了算了,我也不提了。”莫夫人“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当初啊,门当户对这件事对你们年轻人而言,都说不是问题,可是这几年下来,我在一旁看着都替你累,现在好了,总算你们两个都解月兑了……”
是吗?原来这些年,因为她,他过得这么不快乐?
温宜明知莫夫人绝不会让自己好受,但她说的每一个字还是深深刺得心口鲜血淋漓。
——可是,阿怀,我们在一起还是幸福过的,不是吗?
——我还记得你冬天围上我织的围巾,你把我冰冷的手放进你大衣口袋里取暖,你对我低头笑得好像整个冬日的星星都落在你眼底……
那么灿烂,闪闪发亮。
那一刻,你也是快乐的吧?
“小宜?”莫夫人的笑容拉了下来,难掩不悦的指责道:“懂不懂礼貌?长辈在说话你发什么呆?难道以为谨怀跟你离了婚,你就可以把长辈不当一回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莫……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你都不是我媳妇了,我现在管教你不是让人说我多事吗?”莫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谨怀给你的支票你拿了吧?他本来是要给你两百万的,可外人要知道了,还以为你们温家是在卖女儿呢,收聘金的时候卖一次,离婚还能卖第二次,所以我就做了这个主,一百万给你傍身也不算太难看了——”
温宜苍白的脸庞越发没有一丝血色,她再也抑不住没礼貌地打断了莫夫人的话。“莫伯母,当初我父母收的聘金都让我带回莫家了,我们温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