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如春回信上爽快的要求和建议,温柔提笔再写下一封信函回复她,接受了她的建议,并同意了她的要求。
周庆回来时,她刚噙着笑把信回完。
“在写什么?”见她在这时机下,竟仍看似心情甚好,他忍不住问。
“给柳如春的信。”她搁下笔,等墨干。
他好奇走上前来,低头查看信上的字句。
温柔没挡他,事实上,她很好奇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看着,挑起了眉,忍不住也扬起嘴角。
“这很伤风败俗。”他笑看着她。
“这会教万人空巷。”她回以微笑。
“可能会。”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她看着他说:“方圆数十里的人都会争先恐后的跑来看这场龙舟赛事。”
他知道,她是对的。
“你清空了所有的人。”他不得不佩服她想出了这个主意。
“我希望能有那样的效果。”温柔笑着起身,从衣箱里拿了另一套衣裳给他,让他换下那身湿透的衣。
他月兑下湿衣,换上那干爽的衣物,看着她将那些湿透的衣裤摊开,挂到了宽大的衣架子上,再回身拿来早早准备好的姜茶,替他倒了一杯。
他接过手,喝完那杯热姜茶,她才开口问了那个问题。
“你找到那封印石了吗?”
“找到了。”周庆看着她,道:“它在湖底,就在那法阵图纸上所说的地方,上面长了水草,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清掉,但那是凤凰石没错。”
温柔闻言,挺直了背脊,看着他:“所以,现在就等端午了。”
察觉到她的不安,他朝她伸出手。
温柔看着他,把小手交到他手中,他将她带到怀里,轻轻拥抱。
一时间,喉微哽,她不由自主的把脸埋进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久久不能言语。
她很害怕,为他即将做的事,必须面对的事,感到恐慌。
她听到他们的决定,端午那日,得由他亲自去破坏那封印石,再重启法阵。
那很危险,因为根据法阵图上的说法,白鳞的本体就被封压在凤凰封印石底下。
白鳞若回魂,破坏封印石的人会首当其冲。
他爹当初就是这样被煞到,才遭附身的。
她不想他去做这件事,但只有他才有凤凰护臂剑,才能操纵那把剑,而那把剑,是重启法阵的关键。
“八百年前,宋应天成功封印了白鳞。”知道她的忧虑,周庆低头亲吻她的发,告诉她:“他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温柔喉紧心缩,但仍在他怀中点头。
“我知道。”
周庆很想要她别担心,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只能将她拥在怀中。
她揪抓着他的衣襟,将小脸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感觉着他的温暖,眼却仍微湿。
“你爹还活着,对不对?”
她是听了陆义说的前世,才领悟到这件事,阿丝蓝被附身时,仍有意识,她还活着,所以才有办法在最后关头时,阻止附身在她身上的妖怪,杀了巴狼。
周庆闻言,道:“墨离说过,有那个可能。”
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留在这座城里,不只是因为城里的人,还因为他爹可能还活着。
“端午时,白鳞就会离开,到时他就自由了。”
拥抱着这温暖小女人,他看着窗外细雨,哑声开口:“已经很多年了,有些人,撑不住,醒来之后就疯了。”
“但你怀抱希望。”温柔待在他怀里,悄声说。
“他是我爹。”他语音低哑的说:“我希望他还活着。”
她没再开口,只伸手环住他的腰,深深拥抱这个男人。
雨纷纷,下个不停。
有那么片刻,她真的很想去求秦老板,但她记得那人有他的规矩要守,而她清楚若去求有用,周庆早就做了,这座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显然,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宋应天封印了白鳞。”彷佛要说服她,也说服自己,周庆哑声开口,重申:“他做到了,我也可以。”
她抬起头来,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抚着他的脸,低语。
“你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可以。”
她是笑着说的,含泪微笑。
他心头一紧,但仍覆握住她的小手,开口承诺。
“一定可以。”
第17章(1)
五月五,庆端午。
经过数日的筹划,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完成。
这日,天未亮,温柔就已经醒了。
她原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但周庆陪着她一起,还是睡了一会儿。
周庆比她还要早醒来,有人敲门时,他下床去应了门。
门外是送餐食来的云香。
云香见有男人在她房里,眼也没眨一下,只在他为她开门时,提着竹篮跨过门槛,把餐食搁在桌上。
温柔合衣下了床,来到桌边一起摆放碗筷。
不知为何,脸有些微热。
她知云香早知她房里有男人出没,这些年她偶尔也会忘了把他不小心落在这儿的东西收拾起来,那都是云香收的。
她从没和云香讨论过这件事,云香眼虽不好,却很机灵。
可周庆从没真的和云香打过照面,直到现在。
那男人赤果着上半身,却一脸自在,自顾自的回房去穿衣了。
“是周庆。”她在云香把小菜搁上桌时,开了口。
“嗯,我知道。”云香搁好清粥小菜,又从竹篮里,拿出了一整盘的肉包子,道:“陆义哥同我说了,前几日便让我多带一些食物过来。”
闻言,温柔脸更红,这才醒悟,难怪这几天,无论是翠姨或云香送来的餐食都不少,她之前忙昏头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
可显然周庆早就知道,才会这么直接就去开门。
云香把竹篮的盖子重新盖好,这才抬眼看着温柔,悄声问。
“他对你好吗?”
这问题,问得很小声。
可周庆在这时走了出来,他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可温柔知他听见了,他停在门边,就在云香身后,隔着一小段的距离,看着她。
温柔红着脸,凝视着他,张嘴开口。
“他对我,很好。”
听见这话,云香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拿着竹篮走了。
而那男人,还站在那里,她走上前去,替他把衣襟拉好、抚顺。
下了几日夜的雨,在昨夜停了。
他垂眼看着她,抬手以指背轻抚着她被晨光照亮的小脸。
“我是不是应该要你别等我?”
温柔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她将身上的老银锁取下,挂到他脖颈上。
老银锁上,刻着四个字。
长命百岁。
那是她的祈求,她的希望。
“我不会等你。”她将那老银锁,压在他心口上,坚定的说:“我不会,你若没回来,我会去找你。”
一颗心被这话,被她的小手,熨到发烫。
他凝视着她,知道她是说真的,陆义本安排好,午时一过,让待在金鸡湖的她和温家人,和邱叔、翠姨、云香一起从运河搭船撤去杭州。
但她不会走,不会乖乖离开。
她会来找他。
就算他死了,她也会来找。
为了她好,他应该要她承诺会离开,但他知,那没有用。
他覆住她在他心口上的小手,将那小手和银锁,一起紧握。
“我说了,你若要给,我还是会拿的。”
这话,教泪上涌,她强忍住泪,只微笑。
“我也说过,我给了,就是给了,货物既出,概不退还的。”
他闻言,笑了,不再多说,只牵握着她的手,道:“我饿了,来吃饭吧。”
“好。”
温柔和他手牵着手,一起来到桌边坐下,吃了云香送来的清粥小菜和肉包子。
那是个平静的早晨。
雨停了,清风徐徐,树影摇。
他亲手为她梳发束髻,替她换上男装,在陆义来接她时,送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