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忽然被人这么抓住了双手,饶是再有经验的姑娘,也楞了一楞,小脸微红:“奴家叫小青。”
“小青姑娘,打那儿来啊?”小手抓得牢牢的,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露出最淡定沉着的笑。
被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看,小青心儿再一跳,只能乖乖的被抓握着手,含羞带怯的娇声再回道:“奴家绍兴来的。”
“绍兴是个好地方啊。”温柔松开一只手,倒了杯温酒给她,“那儿是不是有个习俗,从小会帮家里孩子酿酒?”
“是啊,咱们那儿的人,都会在生娃后,酿一坛酒,给男娃儿的就叫状元红,女娃儿的就叫女儿红,得成亲时才能开来待客的。”
她认真听这姑娘说着,不忘再帮她倒酒,顺便再问一个问题,顺利把话题带到了那姑娘自个儿身上,让那小青姑娘说得滔滔不绝,时而娇笑,时而伤感起来。
打小她就从邱叔和翠姨身上学到,人一说到自个儿的事,那是没完没了的,所以自己从第一回上酒家,差点被姑娘模到穿帮之后,她很快就再次掌握了听人说话闲聊的技巧。
虽然她是很想立刻直接和张大人把正事谈好,可她更清楚,和这些贪官污吏吃应酬饭就是这样,张同知若没先提,她就不能提,急了讨不了好,要慢着来才行。
酒过三巡,那说要谈正事的张同知吃饱喝足了,这才刻意把酒水倒在柳如春身上,借着让她去换衣裳,支开了小青和柳如春,开了金口,瞅着她道。
“我说,温老弟,你先前差人送来的密函,其中所述之事,可真有把握?”
“张大人,子意若没有把握,怎敢同大人提议?”
张同知眯眼盯着她看,喝着热酒,问:“你有几成把握?”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直道:“我可以同大人说十成,可大人一定知我在瞎说,这事若无大人相助,那只有五成不到,若大人肯帮子意,那子意有八成把握。”
张同知用那双小眼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笑了。
“人人都说你温子意是大善之家,我还当了真了,看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再笑,替眼前的贪官再倒一杯酒,双手恭敬的奉上。
“大人好说,这城里富户,哪位不是托大人的福才有今天?船要过,得大人您点头,马要跑,得大人您抬手。今儿个,若大人不点头,不抬手,哪个人敢恣意妄为的张帆放马做买卖?”
这话,让张同知脸一沉,她知自己踩到了他痛脚,不忘再多补两句,推他一把。
“这城里,若真有人该收那平安符的月钱,也该是大人,而非姓周的。”
张同知眼角抽了一下,他看着她,慢慢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笑容,伸手接过了她奉上的酒。
“温子意,你好样的,你还真有胆,这儿可是迎春阁。”
就因为是迎春阁,她才要挑明了说,这人将饭局改到这儿,就是要试她,看她敢不敢在周庆的地头上开口。
她微微一笑,镇定再道:“子意有的只是狗胆,若无大人相助,子意还真的不敢。”
张同知一口干掉了那杯酒,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到了桌上,道:“成!你若真有那个胆,那就放胆去做吧!”
闻言,她立刻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谢大人——”
第10章(1)
退出那厢房时,她手心都是汗,就连内里的衣,也都早已汗湿。
走出房门,风一吹,她就冷得打颤,这才发现自己忘了那毛皮大氅,可她也不想再重新踏进去,柳如春刚刚回来了,她还没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可疑的嘤咛娇喘,想也知道张同知那色鬼吃饱喝足之后,已经再次恶虎扑羊。
一想到之前那景象,让她脸耳又红,虽然已经人事,可就因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更让她容易胡思乱想。
不想听到人家办事的申吟,她加快脚步,谁知才转了个弯,就一头撞上了一个男人,没料到有人,她整个人被撞倒在地上,脑袋上的小帽被撞掉,幸好她发还簪着,可她才起身,对方忽地伸手抓住了她。
“美人儿,你急着去哪啊?”
咦?
她一惊,还以为自己被人认出来,猛地抬头,才看见这儿竟满园子的男人,再一细瞧,有一半以上的男人身材都很娇小,竟全都是女扮男装,让那些在眼上绑着布巾的色胚追着跑,正在玩捉迷藏。
“等等,放开我,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让我亲一个——”
“我不是迎春阁的姑娘——”
“你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宝贝小书僮——小书僮,还不月兑了裤子,让爷爽一爽——”
她试图挣扎辩解,可身形和力气都相差太多,眼看那男人低头试图要用那满口酒臭的嘴亲她,还伸手要拉她裤头,她奋力抬脚踢了他的,这才让他痛喊一声,缩了手。
温柔飞快往后奔逃,那醉鬼却追了上来,她左弯右拐的跑过庭院,那人还不肯放弃,就在她快要被追上的那一刻,忽地有双大手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一把捣住了她的嘴,圈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了假山里。
她吓得尖叫出来,拼命挣扎,可那人紧紧抓住了她,将她拥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低声吐出三个字。
“温老板。”
认出那男人的声音,她瞬间僵住,却又莫名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挣扎。
假山外,那色鬼还在找她,嘴里小书僮、小宝贝的一直叫。
“你说,我是否该让你自个儿出去应付他?”
他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她知道他一点也没有玩笑的心,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怒气从身后辐射而来。
不自禁的,她抓着他环在腰上的铁臂,颤栗着。
“你知道,这儿是买春寻欢作乐的地方吧?”他在她耳边悄声说。
她点头。
“就算你真是个男人,你也该晓得这世上,也有人好男色的。”
她又一僵。
“你真以为你温大老板走进我迎春阁,我会不知道?”
她心头狂跳,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那你究竟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他还捣着她的嘴,所以她抬手轻触他的大手。
他没有松手,只是张嘴咬了她耳朵一口,让她瑟缩了一下,心头狂跳。
“昨儿个有人拿毒酒赏我,是你吗?”
她一怔,心跳更快,摇了摇头。
“赌坊里的杀手呢?”
心又一抽,她再摇了摇头。
他将铁臂收紧,慢慢的吸气,哑声开口。
“温老板,你说,我究竟该拿你如何——”
话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起来,将她的嘴捣得更紧,低声警告。
“别动。”
吐出这两字之后,他就没再开口,也没动作,安静得像颗石头,若不是他仍抓着自己,让她贴在他身前,她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一怔,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那味太浓,即便香,却不知为何,隐隐透着一丝腥味。
那股可怕的腥,让她忽然想起那一夜,想起了王家父子。
假山外,那男人仍在喊她,蓦地,另一个女人银铃般的声音无预警的传来。
“爷,我在这儿啊,你往哪儿跑啊——”
“我的小宝贝、小书僮——别跑啊——”
“这里呀,来抓我啊,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被我抓到了吧一决给爷尝尝——”
“啊……啊……爷,讨厌……别这样……”
正当她再次为得听人欢爱而发窘时,外头原本的嬉闹调笑声突然变调,那男人发出惊恐虚弱的声音:“等一下……等等……你做什么……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