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句冷漠的问话,在身后响起,她飞快回首,看见他站在暗门入口。那墙已如她来时那般合上,密不透风,看不出蹊跷,没有丁点痕迹。
看着那走上前来的男人,她一眼就看见那垂挂在他腰带上的那抹银与红。
老银锁与平安符。
他还带着,依然挂着。
一颗心,在胸口大力跳动,跳得她好疼。
可释然,上了眼。
这就够了。
对她来说,够了。
温柔将视线往上挪移,看着他的脸,深吸口气,镇定的道。
“这里是迎春阁。”
他对着她挑眉。
她的手心有些汗湿,双腿有点发软,但仍下了罗汉床,来到他面前,掏出沉重的荷包,搁到圆桌上。
“我要买一个人。”
他眉挑得更高,斜斜的从上而下的睨着她。
刹那间,好似连空气也被冻结。
然后,他慢慢的,慢慢的放下了茶壶,转了过来。
“做什么?”
她再吸口气,眼也不眨的说:“做这儿的人,都在做的事。”
他眼角又抽,一双黑瞳直瞪着她。
半晌,方吐出一个字。
“谁?”
“你。”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温柔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
“为什么?”
“我二十三了,”她吞咽着口水,张开有些发麻的唇,淡淡说:“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他眼微眯,再问一次。
她张嘴,唇微颤,声却出不了口。
“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低头,倾身。
她匆匆开口:“出门在外,总有意外,我不知何时何地,会让人发现,会遭人欺,若然如此,我宁愿——”
他凑得更近,让她语音一断。
“为什么?”他张嘴再问。
她看着他,唇微颤,心跳飞快,知道他要的,是实话。
温柔轻喘一口气,终于吐出一句气若游丝的真话。
“因为……”她满脸通红,浑身轻颤的开口:“因为这是我想要的……”
他看着她,瞳眸变得又黑又深。
这一刻,她好怕他会拒绝她,会羞辱她,要她滚出去。
她当他是什么人?可以让她花钱买?她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买不起他一根头发。
包别提,过去这些日子,她胆敢避着他、躲着他——
她伤了他,她知道。
即便他装作不以为意,她依然能感觉得到。
无形的作为,比真刀真枪更伤人。
再没有谁比她更明白这道理。
可事已至此,他想怎么对她,都是她活该。
她屏息等着,等他做决定。
蓦地,眼前的男人,抬起了手。
她唇微启,身颤颤,差点怕得闭上了眼。
……
夜到尽头,烛火在夜半早被风吹熄了,只剩残蜡。
天快亮时,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可她能看见窗外远处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她知道,她该走了。
即便过了一夜,她不敢回头看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把自己打理好之后,就朝那暗门走去。
她知他看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可他没叫住她。
想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试图推开那在墙边的暗门,但那门动也不动。
一时间,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该走大门离开,一股暖热的气息包围住她。
她屏息,知道他就在身后。
刹那间,心跳都要停了。
然后,男人伸出了手,握住她身旁那根灯架,往前推了一下。
暗门悄无声息的在眼前滑开。
她喉头紧缩着,不知为何,眼微热。
她深吸口气,还是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往前走入那黑暗的通道,扶着墙,慢慢的下了楼。
墨离在出口等着她。
她不知他等了多久,只觉得尴尬,但他为她备了车。
她心怀感激的坐了上去,让车马将她载出了那条在清晨时万分安静的长街。
当马车拐弯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最高的楼阁在清晨薄雾中若隐若现,在那最顶层的高窗中,有个人影杵在那。
就这样了。
温柔想着,把头转了开来,将双手交迭在身前,面对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