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真是想像不到的有钱,一个嫡小姐住的院落都像林家花园那样大,即便是庶出,她的院子也不小,有池塘,有凉亭,各种花卉让院子一年四季都有花香,两进的院子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当然,这不是闵老太太好心,而是闵家盖房子时就已经设计成这样了,闵九娘住的那个地方,曾经是个姑婆的屋子,后来空了很久,然后给了她。
闵天雪丝毫不怀疑,如果闵家有小院子,闵老太太会让三房的少爷跟小姐都住去小地方,只能庆幸闵家发家很久,只有华舍,没有小屋。
闵天雪觉得自己是懂闵九娘的。
嫁入苏家后的落寞惆怅,看到温氏有子的心生羡慕,直到她自尽的那一刻,那种悲伤绝望与无助,闵天雪也知道。
真是个傻丫头,虽然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穿越啊,真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会把组咒赵国胜的时间拿去学习做普拿疼,在古代,她要能做出普拿疼,那就已经是神医了,一技傍身,财源滚滚,只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
闵九娘是真的不想活了吧,都已经几天了,她的头还是好晕好痛,而且鼻子时不时还会有血流出来……
“小姐,婢子来。”一个青衫少女见她要抹鼻血,连忙拿出手绢给她按压,“小姐鼻子伤得不轻,不能太用力的。”
经过这几日,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有小雀斑的叫做春花,跟另一个包子脸的秋月是亲姊妹,都是从闵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打小伺候,闵九娘身分不高,春花秋月却没任何怠慢,依然服侍得闵九娘妥妥当当,程姨娘就是知道两人忠心,这才去恳求主母闵三太太让两丫头陪嫁,闵三太太不是个坏心主母,见这庶女将来无望,不过就这点要求,自然允了。
还有齐嬷嬷,齐嬷嬷是女乃娘,最疼这从小女乃大的小姐,当初苏家派媒人上闵家提亲,齐嬷嬷仗着自己是府中老人,还去求了闵三太太,请闵三太太以嫡母的身分去拒绝,闵三太太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庶女就得罪婆婆,但闵天雪知道,这嬷嬷对闵九娘是真的好,闵九娘要出嫁,她自然要陪过来,此外,还有齐嬷嬷的儿子黄沐,儿媳湘琴——五个人,就是闵九娘全部的陪嫁了。
真的很扯,在东瑞国,就算一般商户的陪嫁也不止五个人,何况闵家还是皇商,库房能一次拿出二十万两给大孙子捐官,却不愿多给她一点,闵九娘是嫁给一个死人没错,但她是活人啊,三十六抬不值钱的嫁妆,五个陪嫁,让她在苏家要怎么活,她连打赏的银子都没有。
饼门后,苏夫人也很惊讶,以闵家来说,至少也会有三房人才对,怎么才五个人,大概觉得实在是太少,又添了四个丫头跟两个嬷嬷过来。
丫头是好丫头,嬷嬷是好嬷嬷,只是人的感情真是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受了这身体,还是因为看到闵九娘短短的一生,在感情上,闵天雪就真的跟齐嬷嬷还有春花秋月比较亲近,就像早上她想洗澡了,她只想让春花秋月服侍,不想让宝意宝如服侍,可以的话她是想自己洗啦,但她也知道,古代大户人家女眷如果自己洗澡,那说出去丫鬟会觉得是自己伺候不周到,她不想让两个小丫头认为自己不好,于是只能坦然面对了。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总算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闵天雪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原本很痛的额头好像也没那样疼了——从铜镜中看到,真的整个都肿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
想了闵天雪的一生,也看了闵九娘的一生,她的意志从迷迷糊糊变得清清楚楚,真的穿了,真的回不去了,可恶,虽然赵国胜那么过分又该死,但她还是比较想跟他活在同一个世界,这边没水没电没手机,让她怎么过,她打到一半的游戏还想升级呢。
这时候,她前几天刚睁开眼睛时,春花秋月迅速扑向床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着“小姐醒了”,这幅画面浮现在脑海里,让她不再继续懊恼下去。
醒了,醒了,各种意味的醒了,所以别哭,你们的小姐已经走了,我会替代她好好活下来,不只要活给苏夫人跟闵老太太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看,更要活给程姨娘跟学功看。
第2章(1)
春雨滴答滴答落着,降在瓦上,落在屋檐,透明水滴顺着檐廊坠下,形成一张雨帘,雨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小几上香炉静静燃着竹香,香烟袅袅,雨润带着竹香,室内显得安静舒服。
秋月匆匆奔进来,一面大声嚷嚷,“小姐,小姐。”
她们几个陪嫁到现在为止都没改口,还是喊小姐,因此羽光院的下人很好分,喊四少夫人的,那就是苏家仆人,喊小姐的,是闵家陪嫁。
齐嬷嬷斥责,“小声点,小姐正在喝药呢,吵什么。”
“不是啊。”秋月一脸着急,“夫人过来了。”
这下别说齐嬷嬷,连闵天雪都惊了——她已经醒来快一个月,苏夫人虽然有派人送些人参燕窝,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怎么突然来了?该不会听说她好一点,又想来逼她吧。
不怕,她是连续两年业绩第一名的闵天雪,可不是那个脆弱无助的闵九娘。
就算苏夫人不来,自己也会去找她,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苏夫人以为镇西将军府是什么好地方,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座恶灵古堡而已,人少冤魂多,苏夫人连闵九娘想当个妾室都容不下,当年对丈夫的妾室还会少下手吗,苏定邦堂堂一个镇西将军,却只有三个孩子,唯一一个由姨娘生出来的还没能长大,说苏夫人没使手段,她还真不信。
窗外传来一阵此起彼落的“见过夫人”。
就见苏夫人梳着高高的百花髻,插着一支镂空菊花掐丝金钗,东珠耳环,身上一件仙桃纹锦衣,八宝妃色绣裙,在七八名仆妇恭敬的簇拥下绕过屏风。
苏夫人的表情很是复杂,看着她的神情中嫌弃又带有一点无可奈何,在苏夫人的想法里,闵九娘这样的商人之女果然太不懂事了,想撞墙怎么不拿着休书出门再撞,撞在苏家大厅,这让她怎么处理。
她当家多年,实在没遇过这种情形,前阵子回了娘家一趟,跟母亲谈起,反被母亲还有嫂嫂教训了一通——闵九娘一日没被休弃,就一日是苏四少夫人,面子总还是得做的,子卿平安归来之际闹出个好歹,可不是让子卿惹人非议吗,她何苦这样逼迫闵九娘?兔子逼急了都咬人呢,何况是个大活人。
嫂嫂说,闵九娘自愿为妾不就行了,别惹出人命。
母亲也直骂她糊涂,一门父子皆一品,这是多大殊荣,多少人睁大眼睛等着苏家闹笑话,她这当家主母也不谨慎点,是,子卿有个商人妾室是不好听,可是正妻寻死更糟糕,镇西将军府这么大,不差这一个人吃饭。
苏夫人被母亲还有嫂嫂接连骂了一顿,也想清楚了些,就委屈子卿收个商人妾室了,不然怎么办,闵九娘都以死相逼了,这时候苏家真不能出事。
所以管事娘子来说,四少夫人这几日能下床了,她便来瞧瞧,一方面也安安闵九娘的心,让她别再觅死寻活。
另一边,闵天雪见到苏夫人,内心实在不喜,但知道自己顶着闵九娘的身分,也不好太过出格,于是假装要下床,又假装头还很痛的倒了回去绣被中,“跟婆婆告罪,媳妇头还疼得很,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