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意?”杜允澄一怔,旋即拧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姨母给你的嫁妆呢?可是被邵紫菀给污了去?”
他会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邵紫菀出嫁那日,十里红妆,除去圣上和太后给太子妃的赏赐,她的陪嫁也就仅次当年出嫁的连月长公主而己。
曾萍儿不过是商户之女,家境普通,而邵铭诤为官清廉,就算有家产也不可能全给了邵紫菀当陪嫁,毕竟他还看其他女儿,因此那些陪嫁的来源很是可疑,况且有些东西,他就曾在母亲的私库看过……
他娘曾说过,她和姨母当初嫁人,家里一碗水端平,嫁入丞相府的母亲,与嫁入尚书府的姨母,两人的嫁妆都是一样的,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姨母逝世,独留紫兮一个女儿,姨母的嫁妆自然是留给她,可看紫兮今日所言,他直觉她有了麻烦。
嫁妆?邵紫兮杏眸微凝。她生母留给她的嫁妆的确被曾萍儿母女抢了去,不过无妨,她会让她们怎么吞就怎么吐,原原本本的还回来。
不过这事,她不想杜允澄担心,于是道,“这事我会处理,我做生意只是不想闲在家里,成日胡思乱想,想找点事做,澄表哥,你可知这楼是否要出售或是有在租赁?”
凤城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南区为贫民区,住的大多是出身穷苦的人家,而北区的集市则是人牙子的所在地,且在北区的集市,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什么都能买卖。
至于东、西两区的集市则是凤城最热闹的地方,也因此,邵紫兮才会先从东、西两区的集市找起。
她走了一个早上,就数醉香楼正对面的地点最好,可这楼也奇怪,看那样子,前身应当也是栋酒楼,只是不知为何歇了业,且上头没贴半张红纸,既不售也不租。邵紫兮原本打算用完膳再到西市去找找,现在正巧遇到杜允澄,想说他人面广,或许知道些什么。
杜允澄想起她前几天的遭遇,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多问,听她问了对面的酒楼,他扫了眼一旁的凤谣,迟疑的说:“这楼的主人我恰巧认识,只不过,他似乎不打算卖也不打算租。”
“是吗?”邵紫兮有些失望,在她看来,那栋楼的地点极好,虽说她也打算开饭馆,而对面就是老字号的醉香楼,可她不怕竞争,人都贪新鲜,只要她手艺够好,就不怕留不住客人,可惜了……
见她失望,杜允澄有些不忍,又看了眼身旁不发一语的好友,正欲开口,凤谣却早他一步开口说——
“想买我的楼,可以!”这话让杜允澄和邵紫兮同时一愣。
杜允澄可是知道这栋楼的来由,忍不住问:“凤谣,这楼不是你母后……”
凤谣却举起手,示意他别多嘴,又说:“但我有个条件。”
邵紫兮没想到这楼的主人竟是凤谣,她微拧眉,挣扎着要不要与其扯上关系,思索了会,还是没抵过心头对这地点的喜爱,于是问:“什么条件?”
凤谣笑了,笑得无比灿烂,然后轻声说——
“我要你方才给那小男孩的糖果。”
第七章 初相遇的回忆
凤谣独自一人来到他位于近郊的一处别院。
今夜的天空无光,漆黑的夜色,犹如墨一般的浓厚,他从怀中拿出一只荷包,乍看之下,与今日邵紫兮赠予小男孩的那只荷包几乎一样,确实小了一号,且上头绣着的彩虹有些歪七扭八,绣工很明显的差了一大截。
凝视着那年岁已久的小荷包,凤谣深邃的眸由流转着一抹异光,看向别院的一处假山,思绪回到他与她相识的那一年——
那年,他刚满六岁,他的母后逝世,父皇让德妃照顾年幼丧母的他,而原本一直位居母后之下的德妃,因为他母后的离世,一时锋头无两,掌管了整个后宫,加上在未入皇宫之前她一直是城中贵女的领头羊,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由她举办的宴会最是盛大,众贵女也以参加她举办的宴会为荣。
可入了皇宫后,因有个皇后压着,宫廷举办宴会一事,压根就轮不到德妃,直到她成了后宫第一人的现在。
皇后丧期刚过,她就迫不及待的操办起花朝节的宴会,而举办的地点,正是圣上赏赐给皇后,也是皇后生前最爱的“梨采别庄。”
年幼的凤谣失去疼爱他的母后,德妃虽答应圣上会疼他如亲子般,好好照顾他,可背地里却是对其不闻不问,甚至常因为一点小事便对他又打又骂。
宴会很成功,德妃邀请了皇城里绝大多数的贵女,身为主人的德妃,自是忙得团团转,压根就忘了凤谣这个拖油瓶。
凤谣也不喜德妃,没人照顾的他。一个人来到别院内的“舞樱院”,那是昔日母后最爱的院落,母后体弱,每年寒冬来临前,都会带着他来此处调寒,直到举办完花朝节后,才会返回皇宫。
看着偌大的庭院,因失去主人照顾而萧条,再听着前院热闹的声响,一直故作坚强的凤谣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母后……谣儿好怕……”他缩在假山的山洞里,瘦小的身子因哭泣不停的抖动着。
这些日子,他看尽了人情冷暖,原本待他和善可亲的宫人,不知为何一个个都变了,不仅对他冷言冷语,甚至暗地里对他动手动脚、克扣他的吃定用度,他想告诉父皇,可父皇公务忙碌,压根没有空看望他。
他只好告诉德妃。谁知,原本母后还在时对他极好的德妃也像变了个人——
“哭哭哭!小杂种!傍我闭上嘴!”正在喝茶的德妃。
一见到凤谣就来气,也顾不得手中的茶还烫着,一甩手就往他身上砸去,“你那死鬼娘早就不要你了!”
凤谣压根没想到一向疼他的德妃会如此,连身上被热茶给烫了都忘了喊疼,像吓傻似的,愣愣的看着她。
“看什么?再看剜了你的眼!”德妃恶狠狠瞪着他,接着又说:“本宫好不容易熬到那贱人死了,却还得帮她养儿子!我呸!她想得美!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提,要是传到你父皇那!你就等着去陪你那死鬼母亲……”
想起那些事,德妃狰狞的脸历历在目,让年仅六岁的凤谣直颤抖,泪落得更凶了,“母后,谣儿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
虽然生在皇宫,可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他不懂什么叫死亡,只以为他的母后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要他
了……
他很想母后,只要一想到母后不要他,他便忍不住大哭,可只要他一哭就会换来一顿毒打,时日一久,他再也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释放对母后的思念,发泄他的情绪,可即便如此,他仍哭得极压抑,就怕被人听见告状,又换来一顿毒打……
“你哭什么?”
娇软的噪音让埋头哭泣的凤谣一慌,忙抹去脸上的泪,以为是德妃的人来寻他,谁知一抬头,却是一个生得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三、四岁,长得极为漂亮,梳了个双丫髻,黑黝黝的大眼,宛如黑葡萄一般,镶嵌在白玉一般的小脸上,眉儿弯弯,眸如新月,粉女敕的唇儿软软的勾起,正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
凤谣有些看痴了,连哭都忘了。
见他不哭,女孩松了口气。
小女孩原本想找个地方透透气,谁知一进到院子,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一开始她还以为见了鬼,后来才发现窝在假山里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