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又记起了那日的书房暖阁。
冬日东窗下,两人一起读经,她念的正是这首〈子矜〉,见了诗序心有疑问,于是问自己,诗者是君王或是女子,思念的是贤才还是男子?
他回答她是君王渴求贤才,可是她却又念了一次“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然后怯怯告诉自己,她认为这诗是女子在思念男子。
那一刻,他忍不住动容,忍不住探头吻了她。
随着回忆,他缓缓弯,久违地轻吻她白洁无瑕的耳贝,接着是她的耳垂,她滑若丝绸的皮肤——
她不觉动了动,微启的娇唇迎向他,勾惹得他毫不迟疑地含住她的娇柔。
罢开始他只是想润泽着她微干的唇瓣,然而她却像吃了自己喜欢的干果,令他无法自制,想撬开她的贝齿一探究竟。
睡梦里,彷佛也正梦见他,只见她忽然绽笑,给了他进犯的绝佳机会。
他柔柔诱哄她的小巧舌蕾,弄得她搞不清楚是不是在梦里,只是贪婪地伸手想抓他的衣裳。
拉起她的小手圈在颈上,他轻捧起她的脸,更热烈地吸吮着她的甜蜜,不再让她以为一切是梦。
明玑攥紧他的绸衣,终于奇怪地睁开眼,眼儿朦眬地看着面前的人。
“额驸……”她吓到,娇颜立即撤开他的掌控。
有些遗憾地眯下眼,他随即微笑。“你怎么在桌前睡着了?”
“我……我……”她看了下桌面,自己昨夜的墨迹还在桌上呢。
“在等我?嗯?”趁势接近她,他又偷到了她唇边的蜜露。
她的脸儿瞬间燃红。“我……我刨了干果,因为怕绿豆偷吃,所以……”
他没听清楚。“谁偷吃?”
“不……”她怎么可以把绿豆供出来?“我怕殿神偷吃……”
“所以你就自己先吃了?”他闻到干果香,忍不住又用唇顶了顶她的,要她再像刚刚一样迎合自己。
气息浑浊,视线暧昧,明玑分不清楚是梦是真,只是本能地贴上他的温热,给他带领自己重温旧梦的机会。
四肢交缠,他如获至宝地迷醉于她难得的忘我,两人之间的热情让他解开了她薄薄的白素绢衣,触碰他至今还未能探访的敏感娇躯……
“格格!榜格!”绿豆忙不迭地冲了进来。“听说额驸回来了……”
咦——额谢怎么在房里?
明玑羞得不敢见人,只能把脸埋进鄂士隆的怀里,好让丫头看不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鄂士隆忍住,好不容易镇定地回过头,对冒失的绿豆交代。“格格醒了,还不快去给格格端水盥洗。”
“呃……是。”绿豆再笨也知道坏了事,赶紧转身跑了。
回视怀里的人儿,见她吓得僵直身体,他又忆起数年前吓到她的事,无声地叹口气,抱起她薄如纸片的身子。
“额驸——”
“我带你回床,你再睡一会儿。”在柔软的床被间放下她,他为她拉起锦被,盖住她单薄的娇躯。
当他站直身时,明玑舍不得地问:“你要走吗?”
真是,都叫奴才来了,他能不走吗?
鄂士隆伸手抚她的粉颊,对她笑了笑。“我得去换件衣服,等等还得上朝。”
这下,她可没理由拦他了。“那……你把干果带着吧!”
收下她的好意,他恋恋不舍地吻了下她,这才一扬青色长袍,离开她的房间。
明玑的赧色也在他离去之后转为落寞,虽然目光明亮,眉眼间却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
为什么……每当他们很接近的时候,那种甜蜜却很快又离开,只留下这种淡淡的暧昧余温呢?
不自觉抚着他吻过的唇,她知道即便只是余温,也足以让她回味一世。
第4章(1)
退朝之后,当鄂士隆进入上书房的值班房,一个不速之客也随之而来。
“和硕额驸!”
鄂士隆闻声转身,立即抬手作揖。“富祥大人,近来可好?”
“好。”富祥蓄长胡,长相粗迈,表面是豪气之人,但背地绝非君子之徒。“许久未见鄂大人,不知他在两广可好?”
“蒙大人关切,两广是家父的家乡,他老人家早是思乡心切,再说家父患有咳症,两广天气温暖,对他的病很是有益。”
“这么说,若是皇上改日让他回京赴重任,他想必也是不肯喽?”
鄂士隆微笑再揖。“重任岂是人人能担?谁不知道富祥大人才是皇上的心坎,回京重任,自是得由两江总督先为。”
盎祥乐笑。“心坎这词可不对,那是后宫的想头,我富祥一介满州武夫,没有写字作诗的本事,也只有这一身武艺,能为皇上尽开疆护土之职。”
鄂士隆听出他话里的心眼,笑得更深。“富祥大人的能力,自不是士隆这样的文人能比,我虽曾练武,但也就这上书房侍卫的虚衔,哪比得上富祥大人辟疆的功劳?”
当年父亲会与富祥交恶,除了富祥是满臣,父亲是汉臣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父亲不擅辞令,亦看不起富祥这种月复无见识的莽夫。鄂士隆深知其故,所以每当狭路相逢,他知道得让富祥一阶,免为父亲再起争端。
然而两家势如水火,本不相往来,今日富祥却突然亲来拜访,也让鄂士隆心起警讯。
盎祥佯装关心。“不过额驸,我说你这地方可真难找,一个堂堂额驸,值班房却在这西殿偏角,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当然不会。”鄂士隆表现坦然,大方以对。“我徒领虚职,有一屋可蔽雨已是莫大隆恩,哪能说是委屈?”
盎祥见屋里几窗明净,却空荡得毫无额驸的派头,随即一笑。“你幸运娶了公主,却只有这种待遇……额驸,这可不是你当初的想头吧?”
“富祥大人,迎娶公主时,士隆只是个孩子,不懂什么想头不想头的。”鄂士隆乘机转开话题。“对了,听说您的公子富伦多将要娶亲,是索家的格格没错吧?”
盎伦多是富家的独生公子,当初若不是先皇偏爱将明玑另行指婚,他本该是和硕额驸。
盎祥敛眼,很快又恢复笑容。“是索家的格格没错。”
“士隆抱喜富祥大人,能与国丈爷成姻亲,这是天作之合。”索家格格听说个个才色出众,其中一个如今是中宫皇后,能与国丈府结为亲家,自然是值得恭喜的事情。
但鄂士隆这段恭贺话,在心有疙瘩的富祥耳里听来,却像是在嘲笑他当初无缘成为皇亲,如今只能与国戚攀个姻亲关系的暗中箭。
“谢额驸贺喜,今日来讨额驸这句贺,也够了。”富祥心中不悦,便作势告辞。“不打扰额驸值班,请你到时一定来喝小儿的喜酒。”
走出值班房,富祥一路步至殿外宫廊,才回头恨恨瞪视书房一眼。“混帐东西!得了便宜还敢在老子面前卖乖?”
一旁的亲信进言。“大人,这鄂家额驸摆明拿你笑话,果真嚣张。”
“我与鄂海有几十年为官的心结,我看他鄂家不顺眼,他们也看不起富家,只因他如今是额驸,自然有气焰可嚣张。”
“大人,这额驸不也是从您手上抢过去的吗?”
“哼!鄂士隆,你别得意,我富祥报仇是十年不晚,我得不到的也会要你吐出来,等着吧!”富祥只要想起当年害富家娶不着公主,便永无机会成为皇亲的鄂士隆,心头就恨得痒痒。“对了……”
“是,主子?”
“要你买通君家当家为鄂海图贡之罪作证的事,办得如何了?”
“这事还差一点,那君家老头是死顽固,说是打死不从。”
“弹劾的折子都上了,这事绝不能出错,那君家当家若敢不识相,就想办法毁了他们君家织绣的招牌,看他从是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