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温室忙着的薄飘渺很快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按着她落坐,模了一下她的发丝,“我不是说了要让太医替你把一下脉?”
他好像说过,即便她不在意,可以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太医院院使拿出了脉枕,不等他开口,薄飘渺乖乖坐下,自动伸出手来。
“我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把脉就好了。”她不是宫里头哪些贵妃什么的,要求避嫌,这老头都一把年纪当她爷爷都剩了,还需要讲求什么男女大防?
再说她月复中有没有孩子,当娘的人心里会没谱吗?何况,孩子了不起再五个月就出来了,她又不是笨蛋。
她身体健康,孩子在她月复中也一直乖乖的,除了一开始有点不舒服,现在连孕吐都没有,饮食也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如常的上蹦下跳,对她这健康到不行的孕妇来说,这不能、那不能的限制。根本就是多余的。
对一个太医院院使来说,过来诊断女子有无怀孕,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但宫里头除了陛下、太后,也就这位摄政王能使唤得动他。
摄政王在朝中权势滔天,一般人看他只觉得干净温文,看上去根本不像端得起官帽、心思深沉的人,只有朝中那些与他交手过的重臣才明白,摄政王能让太后,少帝对他言听计从,绝不是靠长相这么简单。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摄政王若是有心将百济王朝归拢在自己手中,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做与不做罢了。
带他来替一个小泵娘看诊,摄政王不解释,他也不多问,这是长命之道,看着那小泵娘平坦的小肮,他指尖多用了一分力道,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王爷,这位小姐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有喜四个月的妇人大多该显怀了,矜贵些的,四肢不勤,显怀得更加厉害,像她这样平坦如少女的,他闻所未闻。
“这件事,还请黄院使暂时莫要对人言。”他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黄院使点头如捣蒜。“晓得、晓得,老臣今日因为怠惰在家休息,根本没有出门。”
这是天大的消息,整个百济都以为他们的摄政王会独身一辈子,先是传说他有个未婚妻,接着又解除了婚约,摄政王府至今尚未有王妃,然而眼前这女子,再加上月复中胎儿,这是……若是照他所想,可是双喜临门。
第十三章 王爷上门求亲(2)
君卓尔让人包了个特大的红包,用马车将黄院使送走,他回过头来,满眼的温柔对着薄飘渺说道:“往后蒋三和徐明等人就留在你这里,帮你看门,任你差遣,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他们给我送信,知道吗?”
事到如今,薄飘渺还有什么好说的,肚子里的“事实”已经造成,而且,她看得出来,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她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的心也很清楚的告诉她了。
君卓尔对她的好恶很明显,当初他亲自去朱家角退亲的时候,眼里除了对她的厌恶不喜,什么都没有,后来经过几番接触,不论是不是只为了她月复中这未出世的孩子,他都是在乎她的。
既然已经到了他想给什么,她都拒绝不了的地步,那就接受,无论是侍卫还是将来可能的论及婚嫁。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把这不能抗拒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从容自在。
对君卓尔而言,每个少年都有心动的时候,以及憧憬过的女子,但他没有,没有动心,没有憧憬的女子。
他从一懂事就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肩负的重责大任,他不是寻常人,当先帝将还在襁褓中的少帝抱进怀里时,他就知道这一辈子的大道所归,“个人”二字对他不复存在。
当祖母为他定下辅国公府的亲事时,老实说他并没有太多想法,他想过,如果能替君府留下血脉,承欢祖母膝下,也好弥补他多年对祖母的龄欠,尤其,那女子是祖母选中的,必定能讨祖母换心。
只是后来传言太过不堪,他派人去探查,竟然与真想差不了多少,这样的女子是没有资格进他君家大门的。
可为了成全那女子的脸面,他仍旧亲自上门退亲,可哪里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白桦县失了控制。
这一切,都要算在步从容的头上。
呃,忘了说,每每他想到被步从容那样的人算计,心里就有一把火,所以,他回京以后,又寻了个由头,把那位步指挥使,不步百户派去巡视西北了。
两手空空去西北吃风沙 ,哎呀,算算时间,该回来交差了。
又或许等他大婚那天,也给他发张帖子吧,毕竟他的“功劳”在那里。
“我已经托了保山到薄家提亲,老人家说要问过你意见才能决定是否答应这门亲事,由此可见,你祖母是疼你的。”
薄飘渺意外了。
对于这向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子女婚事的时代来说,肯这么问子女意见的长辈简直少得可怜,综合许多薄老太对原主的态度,薄飘渺已经能完全的确定,她不是没把孙女放在眼里,是那个爱作死的原主没把她那祖母放在眼底。
说到底,原主被扔到朱家角还真的怪不了谁,是自作孽。
最后,君卓尔扔下一句话,“别再让我等了,我都要老了。”
她忍着没笑,颔首。“我知道了。”
不过还没等到她去京城的薄爱拜访,薄老太太已携着薄宇,也就是薄飘渺的弟弟还有二儿子与儿媳妇方氏来了。
从黑漆平头马车下来的老妇人约莫六十,雪白的发梳的柜规整整的,髻上簪着一根绿翡翠如意簪子,一身万字不断纹的檀色杭绸丝褙字,精神矍铄的扶着方氏的手站在宅子前面。而那小少年,脸如满月,一袭圆领滚边葫芦福布束腰的缎面袍子,一双绣满福字的锻靴子,虽然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却已经有小大人的样子 。
至于方氏,鹅蛋脸柳叶眉,温温柔柔,低眉顺眼,就像个没有脾气的邻家妇人那样。
多盖出来的温室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薄飘渺听到丁轩回禀说有人来访,对方说是她的祖母、二伯父、二伯母和弟弟,看看衣服没什么脏污,让许娘子打盆水,赶紧抹了脸,赶紧外出迎接。
薄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想过薄飘渺会出门来迎接她,虽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三娘捎回家的书信总会提及薄飘渺已经变了个人,但是她对这孙女实在太过失望,失望到不敢相信女儿说词。
但是,老大升官了,从一个地方官成为人人羡慕的京官,一升迁居然连跳三级,这在官场是很少有的事,要不是京里有靠山,要不就是得了上司的青眼。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薄闻竟入了户部当值,那可是六部之一,就算只是正五品的员外郎,也比一个地方官要好得太多。
一开始薄老太太并没打算要举家搬迁的,毕竟,京畿不比通州,一个五品官,没有根基,没有后台,一家老小几百口人要吃要喝要住没这么简单,就算大家心里都蠢蠢欲动,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家人商量的结果,决定让老大单身赴任,无论他在京里做得怎样,若能栽下根基,将来族中子弟都能受惠,若不然,通州老家总是一条后路。
哪知道和调派令一起到来还有一名侍卫,带着贵人的密信,老大看完后三缄其口,只说他们举家前往京城的旅费有了着落,就京城安置的宅子都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