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人对本王下迷药,以下犯上,单就这一条,不必向今上禀报,本王就能剐了你,如今只将你削等降为白户,你这么不满意,又或者步大人对总旗这职位比较有兴趣?本王也能如你所愿。”
从头到尾君卓尔的语气没有高一分,也没低一分,但向来杀人不眨眼的步从容却流了一头的冷汗。
他原意想拉拢,哪里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纵使他有满月复的不甘心,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总之,来日方长。
这笔账,他记下了。
妄想更往上爬的梦碎在君卓尔手上,步从容这下把他给恨上了。
这也难怪,步从容虽然直接听令少帝,但他的出身不好,祖上是个杀猪的,好不容易有机缘得到锦衣卫的缺,死拼活拼,拼到三品指挥使,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他不满足,官场中人,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像他这样不进反退,是神仙都不能忍。
他忍下了,但他是谁?
他是睚眦必报的步从容,等着吧,他会回来的。
君卓尔延迟回京的消息在隔了许多天后,还是传到了朱家角。
谁叫百济王朝上自贵族,下至百姓都有颗爱好八卦的心,君卓尔到处找个美女姑娘的消息,本来不算什么事,却因为他的身分,加上他专程来白桦县城退婚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开了,便成了一桩最劲爆的香艳绯闻了。
道听途说的版本有许多,单单在朱家角这个小地方,就有人说摄政王与那不知模样的姑娘本是青梅竹马,被横刀夺爱的未婚妻抢走了王妃的名头,摄政王为了和这女子比翼双飞,这才远道来退亲,哪里知道却把心爱的女子给弄丢了。
这完全就是狗屁不通的说法。
另个版本是——摄政王这门因父母之命定下的亲事,本来他就看不上眼,不想来到白桦县却看上了县城里的姑娘,两人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共度春宵,这其中又把两人共度一晚的情形描述得香艳悱恻,直逼话本子。
薄缥缈听花儿回来转述,直翻白眼。
她实在不明白,这位摄政王找她做什么?说穿了不过一档乌龙事,他还当真要把被他当面退亲的她娶回去不成?
当晚只有淡淡月色,两人别说互相把对方看清楚了,她就连嗓音也是假的,若非凭着他们之前那一面,她也不会知道他是谁,他这般寻觅,脑袋莫非是坏了?
他若知道他要找的人和被他退亲的是同个人,不知道会有什么精彩的反应?
薄缥缈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她的心思称得上缜密,但是向来放在公事上,生活上则是过得随意散漫、没有章法,完全随着性子来,只因为上一世的自己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子,她又是爸妈的老来女,不说祖父、曾祖父把他放在掌心里疼爱着,就连她一头栽进那卖命的工作,众人在反对无效之后,也只能含泪让她去飞。
飞来飞去,把命给飞掉了,她对不住那些把她当成命在疼的亲人们……
她很后悔,后悔没有在他们身边多陪伴他们,那些个对她如珠如宝,宝贝着她的亲人。
可如今她也回不去了,再多的后悔也不能弥补什么,所以,这一世,她要让自己活得不后悔。
第五章 三姑六婆的贪婪(2)
她连续几天将从山上取来的菌丝体都植入了混合着木屑和许多营养粉的木盒中,培菌期间定期的添加米糠补充养分,接下来,只要等着长出菌子和银耳就是了。
由于在朱家角她本来就是个引人注目的所在,自从她常常出来走动,不再那么神秘,而且还不坐轮椅后,村人不论男女有事没事就爱往她这儿瞧。
她也知道自己既是外来户,又长了一张祸水的脸蛋,虽然已经和葛国公府没什么关系,但在这些人的眼中还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偏偏原主一来就闹出一摊子的事情,把名声搞臭了,吞金跳塘的事迹让八百年难得出件新鲜事的村子宛如滚水沸腾了好几个月,所以尽避她带着花儿在山上来来去去,也没有人敢过来和她套近乎。
她很能理解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原主既然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性子,有家室的男人怕家里的婆娘和她来往,带坏自己的女人;女人嘛,想的也是同样一回事,怕她勾引了自家的男人。
要薄缥缈说,这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哪来这么好的胃口、精神、体力和时间,去和村人们打交道?
不说那些个男人放屁打嗝抠牙抠脚丫一点也不避着人,也不说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道人是非过日子,你不来,我也不去,各自扫门前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过各的日子,再说姊忙得很,忙着攒钱活口,哪来的美国时间去和这些人博感情?而且这时代看重族人的力量,一枝独秀不成材,万木葱茏才是春,就算是村子,也习惯同姓人家拧成一股麻绳,看在同姓分上能多加照应。
像薄三娘这样的人家,少之又少,薄缥缈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也不去攀你这座山”的道理,关起门来过日子,可该找上门的还是找来了。
几个妇人听到家里的汉子说在山道上碰过薄缥缈好几回,见她背篓里满满的东西不知藏了什么,回到家把这事说给家里的婆娘听,反应快的,就像如今站在薄家门前的主婶子和黄三媳妇就是。
朱家角,住的多姓朱,这朱婶子便是其中一户,黄三媳妇则是从别的村子嫁过来的,两人比邻为居,一块做家事,一块骂小孩,一块骂自家汉子,背着说公婆坏话,倒也合拍。这不,朱婶子约了黄三媳妇一块壮胆,过来拍薄家的门了。
“谁家的大门像他们这样整天关着,合着是不欢迎咱们这些邻里来串门子。”嘴巴一刻不得闲,一闲就呛得慌得住婶子对这么没有动静的门,忍不住叨念,手伸长又要往上拍。
对她们这些在乡下住了半辈子的人而言,家家户户从不落锁,也不关门,谁家生了孩子,哪家夫妻吵架,村头有个事,村尾的人马上就能知道,这才叫家常。
这姓薄的一家,就是个不正常的人家,没田没地,也不知道靠着什么营生过活,整日关着门,也不和大家通个气,看着就是个怪。
听说好像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了,就像她那口子说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不也得上山寻路子。
唉,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规矩多。”黄三媳妇在路上可问清楚了,朱婶子好奇人家从山上找了什么能发财的好东西,想来试探门路,分杯羹。
她们家里上下都十几口人,靠着几亩地在过活,收粮时,扣掉税收,就剩那么点糊口的粮,要是真能问出什么来,家里男人能多个进项不说,日子也能过得宽松些,不再紧巴巴的。
两人都没有想到门开了后,露出的一张精致小脸蛋,正是被人谈论的事主。
薄缥缈穿着一袭窄袖浅粉色衫子,天冷,她又在上头加了件更深一点的深桃红褙子,她本来就长得标致,桃色衬肌肤,又适合她这年龄的少女穿,白净出众的美人脸染着一层剔透的粉色,显得眉眼更加漂亮动人。
“原来是两位婶子,可有事?”她的声音不是娇娇女那种软糯娇憨,是带着股清淡的冷静,刚开始听不习惯,但很快就令人沉溺其中。
说起来要不是有事求上门,朱婶子和黄三媳妇还不曾这么近的和薄缥缈面对面过,对薄缥缈的容貌,两人都惊艳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