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他又用上次那种目光瞧着她,那种波光闪烁的目光,不过这一次少了些可怜,倒是多了些神秘的喜悦。
他能不能别这样,仿佛眉目传情一般,弄得她双颊微微发烫,虽然她知道,他绝不可能爱上自己,但这种时刻总能产生爱情的幻觉……她真是疯了。
大概太缺少关怀和凝视,她心里的渴盼也超过了常态,只一滴水珠滑过,对她而言,就如同碧海长川。
“侯爷,你怎么知道民女住在这里?”鞠清子连忙转移话题,“冯七哥说的?”
“还用问吗?每回都让他送你回家,他当然知道。”奚浚远道:“不过今天他没来,在府里张罗呢。”
“侯爷大清早就来民女这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鞠清子心下有些忐忑。
“大喜事,”奚浚远笑逐颜开,“刚才我娘亲捎了封信,说同意回府过生日了。”
“真的?”鞠清子亦是一喜。
看来高兰郡主的劝说果然有效,延国夫人还是卖了未来儿媳妇这个面子。
“清子,本侯真心感激你。”奚浚远却忽然由衷道:“说吧,想要什么,本侯都能给你,只当报答!”
“报答?”鞠清子佯装不解道:“侯爷,民女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需要侯爷报答?”
“你劝我母亲冋家,这还不了得?”他道。
“不不不,”鞠清子连忙摆手,“此事与民女没有关系啊,延国夫人自己想通了要回家,民女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啊。”
这份功劳,是要给高兰郡主的,她当然要装胡涂。
“我母亲那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十匹马拉不回来!”奚浚远倒是很清楚,“肯定是你平日的劝说奏效了,虽然她没说搬回来住,但生日能在家里过,已经算难得了。”
“真的不是我。”鞠清子坚持道:“我不过去延国夫人那里几次,都是送东西,什么都还没劝呢。”
“真的?”奚浚远凝眉,“那就古怪了。”
“等夫人回了府,侯爷再好好问问她是如何回心转意的。”鞠清子莞尔道:“总之,不论原因如何,这是件大喜事,民女为侯爷高兴,给侯爷道喜!”
奚浚远瞧着她,有些半信半疑,心中仍旧觉得母亲之所以回心转意是她努力的缘故,但她不承认也没办法。
“这只是第一步,”浚远道:“该想个法子把那位袁先生打发了才好。”
“侯爷想到法子了?”她试探道。
“那人爱赌钱,该带母亲去一趟赌场才是。”奚浚远道。
“男人赌不赌钱,跟女人爱不爱他,并没什么关系。”鞠清子摇头道:“那位袁先生也不曾向延国夫人借钱,他自己作画为生,说不定延国夫人还会觉得他有骨气呢。”
“那就带母亲去见见他那位原配夫人。”奚浚远忿忿道:“看看别人是什么下场,或许母亲就知道害怕了。”
鞠清子觉得不妥,“他与原配夫人早已和离,如今除了孩子的赡养费,再无瓜葛,那位前妻过得好与不好,延国夫人并不会在乎,说不定看到那位前妻凶恶的模样,延国夫人还会心疼袁先生娶错了女人呢。”
“那该怎么办?”奚浚远有些发怔,“就没法子了?我娘亲就要一辈子被这只『鸡』迷惑了?”
“再想想吧,侯爷,别着急。”鞠清子安慰道。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作家,能为世间每个人都写上最合理的结局,鞠清子相信,两个不合适的人迟早会分开,若能在一起,他们年轻的时候早就在一起了,错过了本该共结连理的年纪,都这把岁数了,还能天长地久到几时?
延国夫人对那位袁先生也并非忠贞不二,否则,她当年也不会嫁给奚浚远的父亲了。
人心本就脆弱,何况是两个脆弱的人,又禁得起多少考验呢?
“对了,我母亲生辰那天,你也来吧。”奚浚远忽然道。
“啊?”鞠清子一时没听清。
“来喝喝酒,大家热闹热闹。”
“民女……民女草芥之人,不敢前往。”鞠清清子慌忙摇头道。
“怕什么?”奚浚远道:“反正我母亲也认得你。”
鞠清子暗暗叫苦,认得才糟糕,到时候高兰郡主也要去吧?想想都是大麻烦。她原本就是为了讨好高兰郡主才接近奚浚远,后来又为了讨好奚浚远接近延国夫人,万一说漏了嘴,穿帮了,那她就惨了。
她要好好把这些复杂的关系理顺,对谁说过什么、对谁隐瞒了什么,都得一一记下来,否则脑子一团乱麻,就像困在蜘蛛网里,恐怕会殃及自身。
“到时候我会在偏厅摆一桌,让你和冯七、还有秋月坐在一起聚聚。”奚浚远坚持道:“你来吧,就是吃顿饭,见见熟人,有什么可怕呢?”
“秋月姊姊要来?”鞠清子趁机道:“那么高兰郡主呢?”
“母亲信上说要请她一起来。”奚浚远道:“我想着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她爱来就来吧。”
呵呵,郡主果然如了愿,不过雅侯爷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他母亲已经与未来的老婆联了手。鞠清子本来想提醒他两句,但是算了,婆媳关系若处得好,奚浚远也会受益,她就不操这个心了。
“真的,你来吧,”奚浚远仍旧劝道,“你看,我一大早接了母亲的书信,就赶到你这里来了,可见我对你多么诚心,而你就不给本侯面子?”
他这样一说,她才发现,他似乎对她挺在意的,话已说到这个分上,她实在不敢拒绝了,毕竟他是侯爷。
不知为何,心中竟渗出一丝惊喜来,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缘由。
为着他对她的这份在乎?
这个世上有人做什么事,能第一个想到你,只这一点,便让她心中融化了,仿佛吃了一颗糖,她不由自主地浮现微笑,情不自禁的快乐如同春野弥漫的清芬般,悄然钻进她的全身,盈满胸怀。
雅侯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嚣,戏台上戏子们粉墨登场,庭院宾客云集。
鞠清子很害怕这种热闹的场面,所幸冯七早就等在侧门处,引她到了安静的偏厅。
这里果然单独摆了一桌酒席,而且隔着雕花的窗子,还可以看到戏台上演了些什么,不至于太过冷清。
“鞠娘子,也不知你爱吃什么。”冯七笑道:“侯爷特别吩咐厨房,做了些女子喜欢的菜肴。”
“其实不必费心,今儿是好日子,我吃什么都高兴。”鞠清子道:“秋月姊姊呢,还没过来吗?”
“她陪着郡主,一会儿才到呢。”冯七答道:“鞠娘子,你若饿了就先动筷子,不必等她。”
“不急,我也不饿。”鞠清子思忖片刻,道:“冯七哥,既然来了,我好歹要向延国夫人祝个寿才是,否则失了礼教。”
“这会儿夫人应该在屋里梳妆。”冯七道:“要不,这就带鞠娘子你去给夫人问个安?一会儿客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见了。?
“好,”鞠清子莞尔道:“有劳冯七哥了。”
冯七依旧快步引着她,没多久便来到延国夫人屋外,随侍的杨嬷嬷认得鞠清子,听闻的来意,爽快地将她领进屋里。
“给夫人请安。”进了屋,鞠清子上前行礼道:“祝夫人年年岁岁,风华如初,纵使流年似水,亦无改夫人容颜分毫。”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延国夫人看来心情甚好,“起来吧。”
“夫人,民女这里有件小小的礼物。”鞠清子道:“虽不值钱,但还请夫人收下。”
“人来就好了,何必送什么礼?”延国夫人道。
杨嬷嬷接过鞠清子手中的丝绒匣子,出于礼貌,递到延国夫人眼前,给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