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爹很爱笑,笑声很低很沉,他喜欢刻木头,做了很多木刀给我。”大刀、小刀、长刀、弯刀……很多的刀,他玩了一把又一把,爹说等他长大了教他武功。
其实辛大郎已经记不得父亲的长相了,他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给他削刀做剑、陪他玩的高大身影,他一直忘不了父亲有力的双臂将他抛得高高的,让他一边尖叫一边大笑。
即便如此,父亲仍是无法取代的,他心底仍留着父亲的影子,想要有父亲的关爱,想要爹、娘、妹妹和他一家四口人能在一起,他不是被抛下的孩子,爹是爱着他的。
“哥哥,人是会变的。”
寻人是其次,辛未尘寻找的是一个答案,身为医师,她想知道她的亲爹是恢复记忆后自行离开,失忆时已把曾经经历过的事遗忘,还是他记得妻子和一双儿女却选择自个儿离去,以行动来掩埋发生的错事。
前者尚可谅解,那也是身不由己,记忆恢复与否无法自主控制,若是他身边并无添人,她会努力撮合夫妻复合,毕竟孩子需要原生家庭,他们才是一家人,何必分东西。
反之,那就不用相认了,当个孝顺女儿顺从父意,你既弃之,我何必拾矣!这世上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大道两头开,各行其道,从今尔后,井水不犯河水。
遗憾是有,但辛未尘不会放在心上,辛静湖更不可能,因为她是魂穿,当她成为辛静湖时,万子已经不在了,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对她来说是个笑话,所谓的丈夫,还不如一头她抱养的小猪崽。
失落感最大的应该是一心寻父的辛大郎,他是个重情的孩子,对父爱有所渴望,他仍心有期待,殷切的能寻求父亲归来。
“爹不会娈,他是对我们最好、最疼我们的爹,妹妹,你绝对不可以忘了爹,他是我们的爹。”辛大郎在这件事情上头十分固执,非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不可。
“好,爹是好人。”辛未尘敷衍的道。天会变,地会变,人是何其渺小,岂会不变?
一听妹妹顺他的话说,辛大郎就开心了,笑着多喝王杯果子酿。“嗯!真好喝,妹妹也喝!”
“那娘呢?孩子养大了就往外飞,不顾家中老爹娘。”看到儿女感情融洽,辛静湖有些吃味。
“娘,喝甜酒酿。”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一脸兴味的辛未尘倒了酒,送到娘亲面前。
“娘,不够我再倒,世子送了一坛子,我们能喝上个把月。”辛大郎得意地摇摇酒壶,一杯接一杯。
看到女儿的机伶,再瞧瞧儿子的傻气,当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两人的个性生反了吧!女儿要傻一点才惹人怜爱,儿子要赚钱养家,顶梁撑柱,精明些才会家族兴旺。
喝了酒,吃了饭菜,凌丹云起身告辞,毕竟他不好久留,免得泄露了行踪,拖累无辜的一家人。
临走前他看了辛未尘一眼,有话与她另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蒙蒙,你说你那个离家出走的爹该找回来吗?”辛静湖摇晃着酒杯问道。
“随缘。”
辛静湖不悦的一瞪眼,“这是当女儿该说的话吗?”
“娘想要个丈夫吗?”辛未尘反问。
辛静湖王顿,讪然干笑,竟回答不出来。
“如果爹未负心,就回收再利用吧!反正是个不错的男人,在他还在老山口村时,是个爱家恋妻疼子的大丈夫,凡事都由他扛着,不需要我们动一根小指头。”真正的好男子,妻儿是他的全部,从不知累为何物。
说起来她爹还是有可取之处,失忆时都能顾家护子,想必记忆一回复也不会是太差的人,虽说可能遗忘他们,但本质不会差太多。她这“后娘”是好人,照顾他们兄妹很尽心,加上她梦到她娘要她找个人好好照顾爹,眼前就有好人选何必外求?不过这得建立在找到爹的基础上。
辛未尘没指望能找到人,单凭他们三人之力是大海捞针,但她盼着不要有个太坏的结果,顺利在年前返家。
“你怎知他没变心?这么多年没有一丝消息传来,就当他死了吧!谁还管他爱不爱家。”气头上的辛静湖没发现女儿话语中的漏洞,现在只要有人提到万子那男人,她心头的无名火便熊熊燃烧。
“娘别生气,说不定爹早已经移情别恋,有了新妻和娇儿,哪会记得村口柳树下等着为他送饭的旧人。”那个女人爱得很深,眼中只有丈夫的身影,为他吹风淋雨也甘愿,可惜逝者已矣。
“她……娘是说我做过这样的傻事?”居然这么深情,换成是她绝对做不不到。
为了原主的无怨无悔,辛静湖决定会会女儿口中的好男人。
辛未尘笑在心里,若非她帮着遮掩,这位“老乡”不知露了多少回马脚。“娘,这不是傻事,而是真情流露,相爱的两个人只想着对方,只要所爱的人好就心满意足。”
辛静湖嗤之以鼻。“荒谬,哪有人甘心付出一切,爱情没有那么伟大……咦!等等,你刚刚说了一句回收再利用?”
这是一句现代用词,她怎么会?
反应慢半拍的辛静湖脑回路短暂跳电,她后知后觉的总算捕捉到这句关键,眼神倏地变得锐利,紧盯着女儿。
“娘,有什么不对吗?”辛未尘眨了下眼,神情平静。
“环保意识抬头,资源回收再利用以免造成多余的浪费,要爱护我们唯一的地球。”辛静湖像背倡导文的试探。
“娘,你在说什么,我在书里没看过这一段。”辛未尘故作一脸不解,似在回想哪一本书里有这样的句子。
辛静湖不太确定地再问:“你如何得知回收再利用?”
“不是你说过的吗?”辛未尘很认真的……误导她。
“我说的?”辛静湖讶然。
“咱们在家里烧柴煮粥时,你说柴烧了变成炭,木炭可以用来取暖,烧柴二用是回收再利用,炭灰用布包起来还能除湿,一点也不浪费。”她绕呀绕的,把人绕晕。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这种小事辛静湖通常不会放在心上,如今被女儿这么一搅和,她的记忆更混乱了。
“娘,你还不到三十岁……”辛未尘边说边摇头,似在感慨岁月催人老,连她娘也老了。
“辛未尘,你敢嫌弃你娘老!”辛静湖没好气地双手叉腰。
辛未尘笑着跑开,“娘不老,依旧貌美如花。”
哀着脸,辛静湖也笑了,为了这点小事计较,越活越回去了。“离那小子远点,那是个麻烦。”
“好,我会留心的。”住着别人的宅子,总要给人好脸色,她会斟酌着分寸。
帮着娘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辛未尘走出屋子,半残的月儿高挂天际,漫天星辰眨呀眨,连成一条星河。
没想到凌丹云还没走,他站在院子里,同样仰头望天,但他看的不是一闪一闪的星子,而是想着该如何开口。
“你又中毒了。”肯定句。
他一怔,随即失笑,“解毒丸没了。”
“你送人了?”泥苦萨过江还想着别人。
“有几个帮我做事的人,我总是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崔错也拿了一瓶。”但他当补气丸吃了。
“我算好了数量,那时你解完毒不能用太重的剂量,所以我把丸药搓小了,你按照我的嘱咐服药,药丸吃完了,你的身体就会对毒产生抗体,虽不敢说百毒不侵,但大多的毒能化解,包括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和鸩毒……”
而他全然白费了她一番苦心,原本是专门他调养的,却便宜了别人,她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