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辛老头捡到辛未尘的爹,多了一份劳力,几年下来多了五亩水田和两亩旱地,以及二十亩大的水塘。
换言之,辛家目前的身家有十亩水田、五亩旱地,二十亩种荷养鱼的水塘,加上村长又是隔房亲戚,对家中无男子的辛家多有关照,所以日子过得甚为宽裕,娘亲床头下的洞还藏了二十多两银子,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年。
只是谁会将这笔银子拿出来打一套银针,更没人会相信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会治病,因此辛未尘只好辛苦点,偷偷模模的努力存钱,一个人为不可预知的将来做打算。
一套完整的银针起码要一百零八根,而她财力有限,只打了毫针、长针、大针等九根银针,不过也够用了。
看,这次不就用上了,还救了她娘一命。
若没有用针灸除瘀排血,降低脑压,同样的憾事将会再度上演,她又要体会丧亲之痛。
“咦!真的呢!娘的脸色不再死白死白的,像活儿做累了在睡觉,那娘何时才会醒来?”就是瘦了,看起来没精神。
“快了,就这一、两天。”怕就怕伤了脑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脑门磕在地面凸出的石头上,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无法预料的后遗症。
人的大脑太精细、太奥妙了,即便是现代医学也无法研究透澈。
“妹妹,喂娘吃粥吧。”吃了粥才会快点好起来。
看到辛大郎有些烫红的手,辛未尘心中有几分酸意,她接过手时粥已经凉了,不烫手。“你不烫吗?”
辛大郎呵呵笑着。“烫呀!不过不能烫着娘和妹妹,我拿在手上等它不烫了才拿给妹妹。”
谁说他傻,这份疼妹妹的心教人为之动容。
自从爹不见了,外祖父母又陆续过世后,辛大郎懂事了一些,自觉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会主动担起家里的杂事,像割草喂猪、捡母鸡下的蛋、帮忙干田里的活。
以前他哪知道怎么生火,灶台上有什么吃的就拿什么,有娘和外祖母在,不愁他一口吃食。
可这会儿他连粥都会煮了,虽然煮坏了好几锅粥才找到窍门,但终究没饿到自个儿还有娘和妹妹。
“以后别这么傻,等粥凉了再拿过来,不然你要是烫伤了,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和娘两个人。”她这小鸟力气连替娘翻身都做不了,还要这头小拧≠来帮忙。
“好,听妹妹的。”他一迳的笑,从身后拿出一根黄瓜,卡滋卡滋的啃着,他又饿了。
辛家的菜园子里种了不少当季蔬菜,黄瓜是其中一种,原来有将近一亩大的菜地,是他们的爹开辟出来的,但是一大两小吃不了那么多的菜,便用一半的菜地来养鸡。
五十多只鸡一天能下三、四十颗鸡蛋,城里每隔六天开一次市集,他们攒够了两百颗蛋便扛到市集卖,一颗鸡蛋一文钱,一个月光靠鸡蛋至少能赚上八百文钱。
对靠天吃饭的农家人而言,这钱不少了,比种田赚的还多,难怪会引人觊觎……
“蒙蒙、大郎,吃饭了吗?”
一道高大黑影堵住了门口,把光也给挡住了。
“舅舅。”
“舅舅,你又带什么好吃的来?”
村长辛有财看到一个娇憨、一个憨实的喊人,心中的沉重略微消散了些,走了进去,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大锅子往桌子一放。
“大郎还这么贪吃呀!你们婶子弄了花生炖肉,够你俩吃上两天,一会儿拿个大碗来盛。”这两个可怜的娃儿,没个大人在一旁照料,看得辛有财好生不忍。
“哇!花生炖肉,我想吃!馋肉了。”一听到有肉吃,辛大郎整张脸都发亮了,立即扑上前用手捏了一块肉。
不过疼妹妹的他并未先吃,而是把较瘦的那一边放到妹妹嘴边,等妹妹把瘦肉咬掉,他才一口吞了油滋滋的肥肉。
妹妹不爱吃肥肉只吃瘦肉,所以他吃肥肉,油女敕油女敕的,真好吃,他一个人就可以吃上一大碗。
“谢谢舅舅。”辛未尘用软糯的嗓音说道。
闻言,辛有财的心都快化了。“不谢,是舅舅应该做的,你娘的身子好些了吗?”
老山口村的风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接连好几代都男多女少,辛有财的父亲是辛未尘外祖父的大哥,辛老头排行老三,他们一家五个兄弟,没有姊妹,老四早年溺水而亡,并无子嗣。
上两代的男丁加起来有十数人,可就只有辛未尘的娘一个女孩子,等到辛未尘这一代,她上下二十几个表兄弟,就她一个女娃,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宠了,简直是辛家的糖丸儿,每个人都宠她宠得要命。
所以辛未尘的娘招上门女婿一点也不教人意外,还是全族人合议的,辛家男人舍不得她嫁人受婆婆磋磨,便兴起招赘入门的念头,正巧捡了一个和她情投意合的男人,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可后来他们都后悔把辛未尘的娘许给一个失忆的男子,伤好后说走就走,把一家子老老少少丢下了是什么意思,好歹回来说清楚,别让人枯等。
“好多了,我娘的伤在复原中。”辛未尘想,再针灸两回便可完全清醒,辅以汤药能好得更快。
“是吗?”辛有财探头一看,床上的人儿神色平静的阖着眼,呼吸平稳顺畅,提起的心略微放下。
“我娘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事。”娘也绝对不能有事,不然留下她和哥哥两个稚龄的孩子,他们兄妹俩会过得很艰难。
辛有财笑了笑,抚了抚小外甥女的头。“那个人……”他显得欲言又止。
“那个人?”
“就是害你们娘滚下山坡的人。”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下手真是太轻了,杀了他还便宜他。
辛未尘倏地抬起头。“你们找到他了?”
她看不出喜恶的小脸让人心头一慌,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眸光仿佛寒冬的第一场雪,冷冽清澈。
“是的,我和你们的舅舅们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揍得鼻青脸肿,连他爹娘也认不出来。”他们辛家人可不能白白被欺负,一个外村人也敢跑到他们地头行不轨之举。
“打死了吗?”那种人死不足惜。
辛有财咳了一声,黝黑的脸涨红了,这么可人的小蒙蒙怎会说出如此残暴的话。“呃!那个……他家有个老女乃女乃,快六十五了,她跪下来求情,所以、所以……”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跪他们吧!实在是受不起,即使明知作戏的成分居多。
“原来没打死。”辛未尘轻轻地慨叹了一声。
辛有财的心瞬间吊得老高,有种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小蒙蒙的事。
“不过在我们的威迫下,那人允诺绝不再到我们的村子,还赔了十五两银子给你们娘治病,养身子。”
但他没说的是,对方原本还死不认帐,硬扯是他们老山口村的女人勾引他。
呿!瞧他那副獐头鼠目的模样,他也配?!
后来是在众多拳头的威胁下,那个男人才老实承认他是看上蒙蒙她娘的姿色,以及十几亩田地和水塘,他打算先占了人家的身子再登堂入室,然后把两个小的卖掉,如此一来他就能独占辛家的家产,人财两得。
哪晓得蒙蒙她娘看起来瘦弱,脾气却很倔,用割草镰刀反抗,他被划伤后一气之下便推了她一把,殊不知那里刚好是一道斜坡,她被这么一推人就直接往下滚。
看到她倒地流血、一动不动的模样,他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拔腿就跑,因为做了坏事太过慌张,逃跑时撞倒了一位下山的老山口村村民,村民这才发现躺在血泊中的蒙蒙她娘,也才意识到撞人的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