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娘如今财大气粗,一个甜枣过去,果然哄得王三叔眉开眼笑。
“成,那就给你留着。你家那猪圈建得气派,都快跟住家一样干净利落了,小猪崽给你家养,也是它们的福气。”王三叔嘴上客气,眼睛却扫向很少言语的赵建硕,犹豫着问道:“按理说不该问,但你家这猪养得实在是好。村里乡亲日子清苦,又马上到冬日了,没有活计,就琢磨着也养头猪,就是……”
谢娇娘悄悄抬胳臂碰了一下赵建硕,他会意,放了茶碗,淡淡说道:“一村乡亲,平日对谢家多有照料,如今谢家有好事自然也要拉乡亲一把。若是有人要养猪,过一个月来大院领猪崽,市价就好。”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代乡亲们谢六爷帮扶!”王三叔这话说的可是真心实意了。
村人不是没留意过谢家如何喂猪,可除了将猪食煮熟,当真没什么特别之处。
前日谢家送过去的那块猪肉,他吃过之后琢磨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猪崽动手脚了。
他没有打探这拾掇猪崽的秘法,不过是替村人求个沾光的机会,好在赵建硕点了头,否则他们就是眼红成兔子,也不敢动弹半点。
消息传出去,满村子都欢喜坏了,有人家趁着天气还算暖和,赶紧建猪圈。青砖的当然建不起,但土坯还是容易的。
当然也有人家想法谨慎,打算过了年再说,毕竟那时候山野绿了,能打猪草了,养猪也吃不了家里多少粮食。
第二日村里几个壮汉帮忙绑了谢家的一头大肥猪,连同前日剩下的半头,直接送去醉香居的后院。
这一次谢娇娘没有跟去,只让谢蕙娘出面,一来她是出嫁女,谢家的事不好总由她出头,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也是有意锻炼谢蕙娘当家,这丫头脾气火辣,将来当家做主肯定是把好手,更何况还有闻讯赶来的庞大山保驾护航,也不怕醉香居欺负到她头上。
丙然,日头没移到头顶,众人就赶了回来。
一头半的猪,足足卖了五两银子,顶得上别人家三头猪,更是普通农家大半年的进项。
这般亲眼所见,可是比昨日听说更真实,几个帮忙的村人激动得不成,连饭都不肯在谢家吃,赶紧回去继续建土坯猪圈。
在这样的忙碌中,秋日终于即将过去,如今每过一晚,温度就凉一几分。
一日早起,谢娇娘把地上的银白当成了晨霜,后来还是芽儿欢呼着满院子跑,被江婶子拧着耳朵回去换棉袄,才让她明了冬日的来临。
“夫人,我熬了一锅红枣粥,蒸了葱花卷,还炒了两样小菜,您看看成吗?若是不够,我再去张罗。”江婶子修理过闺女,生怕吵到主子,赶紧上前笑着询问。
谢娇娘摇头,“早饭不必太丰盛,有粥有菜就好。记得给周大娘分些细粮和白菜、萝卜过去,你再看看他们有什么缺少的,这老俩口太客气,受苦也不肯说。”
“好,我吃过饭就过去看看。”江婶子应着,进了灶间。
谢娇娘四下不见赵建硕的影子,出去找人。
赵建硕每日早晨都要练拳,偶尔觉得在家里院子放不开,就会出去转转。
结果,谢娇娘刚刚出了自家大门,就见不远处的山脚下,赵建硕背对她站着。
他的对面是一个年轻姑娘,不知是家里当真穷,还是没料到天气这般冷,初冬的早晨,她居然依旧穿着棉布衣裙,裁剪得很是贴身,越发显出身的凹凸有致,被寒风一吹,微微发着抖,瞧着愈加惹人怜惜……
谢娇娘皱了眉头,抬脚走过去,不等问话,那姑娘突然朝着赵建硕倒了下去。
赵建硕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于是……
“砰!”
那姑娘摔了个结结实实,一张本来就算不得多俊俏的脸孔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蚀,疼得她顾不得装昏倒,起身揉了起来。
谢娇娘一肚子醋意,见此全都化成了笑意,走到赵建硕身边,伸手扯了他的袖子,笑得直不起腰。
赵建硕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这个突然拦住他问路的姑娘,目的不单纯了。
见自家媳妇穿得不多,他侧身把她揽到怀里,低声道:“天气冷,怎么不披个袄子再出门?”
“哼,岀来晩了,我可就看不到这样的好戏了。”谢娇娘嗅到那姑娘浓重的香粉味,到底忍不住吃醋,偷偷伸手在赵建硕腰侧掐了一记。
赵建硕疼得嘴角抽了抽,搂了谢娇娘就往回走。
那姑娘许是有些不甘心,爬起来拦阻道:“哎,六爷,我还……”
赵建硕扫了一眼她沾染了薄雪和尘土、几乎能同泥猴媲美的脸孔,有些厌恶的皱了眉头,“我才搬来没几月,不熟悉,姑娘去村里问路吧。”
“问路?”谢娇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算她从原主那里接收的记忆不多,但也认得出这姑娘是村东冯家的大闺女,据说当初进城给富户做妾,风光了一阵子,就是不知道如今怎么跑回来了,而且还拦了人问娘家村子的路,简直是笑话。
“村子岀去的姑娘居然找不到娘家门,冯家姊姊也真是会说笑,你是拿我们夫妻当傻子呢,还是在城里住了一段时日,自己变傻了?”
谢娇娘认定她在打自家夫君的主意,嘴里自然不会留情面,说得那女子脸色苍白,很是不好看。
她也不理会,扯了赵建硕往回走,北风调皮的将她和赵建硕说的话送到女子跟前——
“六爷,以后见到这样的傻子躲远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把你也传染傻了,家里可怎么过日子啊。”
“你……”那女子气得跺脚,到底不敢骂出口,眼见谢娇娘夫妻进了院门,她才气呼呼地往村里去。
谢娇娘躲在门缝后看得清楚,回身狠狠瞪了赵建硕一眼,抬脚就往后边走。
正好,江婶子出来笑着招呼,“老爷、夫人,这就摆饭啊?”
谢娇娘想也不想就扔了一句,“不吃了,秀色可餐,六爷早吃饱了!”
江婶子听出这话不对,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到地上,再看赵建硕的神色很是哭笑不得,她赶紧钻进了灶间。
主子这是生了口角,做下人的守好本分就好,坚决不能瞎掺和。
赵建硕赶紧回房哄娇妻,夫妻俩直到正午都没出卧房,倒是那锅红枣粥熬了又熬,已经比腊八粥都黏糯了。
后院卧房里,谢娇娘揉着酸疼的后腰还有不停轻颤的大腿,委屈万分,“明明是你出门招峰引蝶,凭什么惩罚我?”
赵建硕眉梢轻挑,带着那道刀疤动了动,有种邪魅又冷漠的美,令谢娇娘气势弱了三分。
他的大手拍开她的小手,一个用力,抱起她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一边揉着她的腰背,一边低笑说道:“该给的都给你,你就不会怀疑我有外心了。”
“哼!”谢娇娘在他肩膀上捶了一记,但到底在腰背上游移的大手太舒坦了,她趴着趴着慢慢睡了过去。
因此,她没听到赵建硕在她耳边轻言,“放心,这辈子只有你。”
那场小雪好像一个信号,自那以后,冬日彻底降临,男女老少都换了厚厚的棉袄,勤快的人家早在秋日时上山砍了枯树枝,在家门口收成一堆,这时候捞上一捆,烧炉子或者烧饭锅都是极好的。
就算是懒惰的人家,有苞谷秸杆在,也多半冷不到。
谢家的大炕烧得热呼呼的,屋子中间用青砖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炉子,早起扔上几块木头,就能烧一个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