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谢娇娘吓了一跳,忙问。
谢蕙娘愣住了,眨巴眼睛反驳,“家里无事啊,倒是大姊,不是要跳井吗?”
谢娇娘听得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大妹头上,“你这傻丫头,我刚成亲,好好的日子不过,跳什么井啊!”
“那我看你在井边……不是姊夫对你不好吗?”谢蕙娘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心虚。
谢娇娘翻个白眼,又转身去扯井里的筐子,等那满满一筐的东西提上来,谢蕙娘的脸色更红了。
“好了,来了就别走了,我正好缺人手帮忙。家里有人吃饭,帮我准备饭菜。”
谢娇娘直接把妹妹抓来打下手,谢蕙娘哪里敢不应啊,否则回去说给何氐听,她定要被打死。
“好,我听姊姊的。”
这姊妹俩平日在家就一起做饭,配合无间,一个烧水热锅,一个摘菜切菜,因此不过一个时辰就做了八菜一汤,外加大锅白米饭。
蒜泥白肉、腊肉炒豆角干、爆炒猪肝、回锅肉、孜然羊肉、锅塌豆腐、焖酱小杂鱼、大拌菜,还有一大盆添了蘑菇的豆腐羊肉汤。
堂屋里众人说着话,原本还很热闹,但随着灶间里的香气飘进来,免不得都走了神。
庞大山忍不住,仗着年纪小,第一个跑去灶间打探“敌情”。
见到热腾腾的饭菜,他很是惊奇,“六女乃女乃,这都是你做的?”
谢娇娘听得这个称呼,总觉得别扭,好似生生把她叫得老了几十岁,于是道:“以后叫我娇娘姊姊就好,饭菜都好了,帮我摆桌椅啊。”
“好,六……娇娘姊!”庞大山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跑掉,惹得谢娇娘和谢蕙娘一阵好笑。
谢蕙娘道:“娇娘姊?这叫法也是别扭啊。”
谢娇娘没有心思再理会,赵建硕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案板上的大小盘子,眼底暖意一闪,伸手替谢娇娘扶了扶有些歪的金步摇,说道:“辛苦你了。”
谢娇娘指指偷笑的妹妹,有些脸红,“蕙娘来给我帮忙。”
谢蕙娘赶忙道:“家里娘还等着我呢,我这就回去了。”
赵建硕却拦了她,嘱咐谢娇娘,“给娘和两个妹妹带些饭菜回去。”
其实谢娇娘早就准备好了,但听到这话还是分外欢喜,笑着点头,“好。”
赵建硕这才转身端了两盘菜出去。
谢蕙娘同谢娇娘打趣两句,欢欢喜喜地拎着装了饭莱的篮子回家。
赵家最大的方桌已被抬出来放到院子里,树荫下,众人团团围坐,谢娇娘也被赵建硕拢到了身边。
美味的饭莱,爽口的烈酒,同生共死的兄弟,众人一时间觉得特别幸福,却也因此陷入沉默。
郑通这个白面书生喝了两碗酒也成了红脸,这会儿扇子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他夹了一筷子回锅肉塞嘴里,含糊说道:“可惜老四早早去了,没福气吃到这么好吃的炒肉。”
陈三爷那么粗豪的汉子居然红了眼圈,“那小子,若是……怕是比老六还要娶亲早,他老喊着要生十几个小子呢。”
赵建硕也暗了脸色,显见对这位早早过世的兄弟,感情很是深厚。
谢娇娘眼见如此,心里一疼,赶紧道:“这猪肉腥臊味太大了,不如我娘家养的那几头。待得秋日杀猪,请大伙来家里热闹一下,到时候我再下厨,保管这菜比如今美味三分。”
“咦,这猪不是都一样吗,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众人许是发觉方才的话题有些沉重,纷纷询问。
谢娇娘把几头小猪的来历说了一遍,免不了带出他们夫妻的初次相遇。
众人都是哄笑,追问不停,院子里也重新热闹起来。
赵建硕端了酒碗痛快喝下,太阳透过树叶间隙照射下来,如同散碎的黄金,落在他眼里,越发灿烂。
这一顿酒席,直喝到日落西山才散席。
众人东倒西歪地爬上马车,就在谢娇娘担心他们能不能回到家的时候,那拉车的老马就自动自发的抬起了蹄子,想必是平日常见主子如此,养成了习惯……
送走客人后,谢娇娘前去洗涮碗筷,嘴角的笑没断过。
罢刚把灶间拾掇干净,回身就见赵建硕依靠在门口,即便黄昏的光线有些昏暗,也能轻易分辨出他眼里的火热。
谢娇娘脸红,摘下围裙走上前,赵建硕低头要吻下来,想被她灵巧的躲了开去。
“哎呀,我害羞,让我缓一会儿。”
“好,给你六十个数。”赵建硕低笑一声,抬手打横抱起她,火热的唇抵在她耳边,轻轻数着,“一,二,三……”
阳刚的气息如同夏日的急雨,兜头盖脸席卷而来,惹得谢娇娘忍不住颤抖个不停。恍惚间听得那句“六十”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早就不知道被扔去了哪里。
这次不同于昨晚,她终于有机会看清他的果身。那胸膛、那脊背,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一丝赘肉都没有,这会儿悬空停在她身前,整个人如猎豹要全力狩猎般,危险又神秘,让她这只羚羊心悸……
第七章 新妇掌家财(1)
“六爷,记下再买一口矮缸。”
夏日的午后,谢娇娘头上绑了一块帕子,正在清点库房。
昨晩又是一夜疯狂,新婚小夫妻俩若是没有节制,怕是整日都要浪费在屋子里,因此中午吃过饭,谢娇娘死活不肯进屋,拉了赵建硕在家里四处走动,盘算着要添些什么必备之物。
男人过日子,即便再精明,也总有照料不到的地方,更何况赵建硕还是个大男人,家里有地方能睡觉、有地方能做饭,在他看来就已经不错了。
但在谢娇娘眼里……
“还有扫帚两把、锄头……七把,竹筐也要七八个……”
赵建硕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悠然的捏着笔,不时在单子添一笔,末了瞧见媳妇儿都忙碌得额头见汗,还要继续去拾掇昨日收下的贺礼,于是道:“回屋换身衣服,咱们进城去。”
“进城?”谢娇娘直起身子,捶打了几下腰背,心里甜蜜抱怨昨夜不肯让她安睡的某人,边应道:“这都过中午了,进城能赶回来吗?”
赵建硕还没说话,二门里突然探进一匹马的头,湿漉漉的大眼,漆黑的毛色,不是墨玉还能是谁?
谢娇娘立刻笑了起来,“哎呀,我倒是忘了家里有马车,还以为要走路呢。”
说罢,她跑回屋子翻箱倒柜,寻了套最漂亮的衣裙岀来,仔细绾了一个双螺髻,插了金簪,戴了一对金丁香耳环。
等到她再去了前院,赵建硕已经套好了马车。
他回身见到廊檐下如小鹿一样轻快奔跑而来的女人,面如粉团,言笑晏晏,上身一件浅碧色的对襟衫子,配了同色的百褶裙,衣角裙摆却用鹅黄绣线绣了两对雀鸟站立枝头,分外的灵动,好似随时都要飞出衣裙一般。
这般鲜活又欢快,彷佛随着她脚下踩着的那条甬路直直通入了他心里。
“真美。”
女人天生就该被夸赞长大,更何况还是夫君这般说,谢娇娘脸色更添层红晕,娇美可人至极。
“这裙子是我自己画的绣图,哪日我再画两幅,让娘帮着绣上,也给你做两件衣衫。”
“好。”赵建硕大手一伸,直接揽住她,轻轻将她送进了车厢。
马蹄哒哒,车轮辘辘,不知不觉间、路边的农田、满眼的翠绿山水,都被扔到了脑后。
墨玉许是感爱到了主子的愉悦之心,今日分外的卖力,不过两刻钟就进了府城的大门。
赵建硕鞭子一甩,又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庆安城最大的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