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呀,还能有谁?”姜玉玲愉快答道。“少夫人可厉害了,不但会调整望远镜,还会拆解然后再装回去,就好像在变戏法似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姜玉玲粗手粗脚,不会想太多,但武鉴钧却不能不去想,因为司徒云心身上有太多谜团。
“玲儿,老夫人有帮少夫人准备衣服吗?”他想起她包袱内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缎子,不然就是上等丝绸,价值不菲。
“啊?”少爷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裁缝。”武鉴钧不耐烦地解释。“老夫人可曾请裁缝帮少夫人做过衣服?”
“这……我没听说。”姜玉玲犹豫回道,也不是那么肯定。
“……我知道了。”武鉴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姜玉玲赶紧叫住他。
“少爷,你不等少夫人了吗?”她也许马上回来……
“不等了,我得一个人好好想想。”武鉴钧不想贸然指责司徒云心骗他,但这其中的疑点真的太多,教他不得不思考这个可能性。
他亦不想待在武家堡面对司徒云心,怕自己一时冲动误事,干脆进城散心,也好冷却情绪。
第8章(2)
今儿个天气燠热,对于冷却情绪非但没有帮助,还只会火上添油,武鉴钧决定上茶馆喝杯凉茶解解渴,顺便坐下来想事情。
茶馆里坐满人,显然大家都想喝茶解渴,武鉴钧探头一看没位子,本想走人,店小二眼尖,硬是将他留下来。
“武公子,您别走呀!小的这不是给您招呼来了吗?”店小二远远吆喝,搞得武鉴钧十分尴尬,不留都不行。
“不是没有位子吗?”他笑笑的应付店小二。
“有!怎么没有?”店小二挽留客人的技巧更为高招。“就算没位子,也会为武公子挪出位子来,您可是咱们的贵客啊!”
店小二此言不假,拥有茶庄的武鉴钧,本可以开茶馆同他们竞争,但他放弃了茶馆生意,还在茶叶上打了低折扣,让他们这些零散的茶馆能跟卢家开设的茶馆竞争,说是他们的贵人也不为过。
“角落那儿空出一张桌子,武公子这边请,我来为您带路。”店小二不由分说,便抓住武鉴钧往茶馆里钻。
武鉴钧见店小二如此热情,也不想扫他的兴,于是跟了上去。
茶馆在客满的状况下,店小二还能为他空出一张桌子,实属不易。武鉴钧拉开长椅坐上椅子,小二随即殷勤招呼。
“武公子,今儿个您想喝天池还是龙井?”店小二充分掌握武鉴钧的喝茶习惯,工作相当称职。
“都不要,给我一壶凉茶。”武鉴钧摇头,微笑回道。
“也对,这么热的天,谁还喝热茶。”店小二猛敲自个儿的额头,骂自己笨。“您坐会儿,小的立刻为您上茶。”
“麻烦小二哥。”武鉴钧跟店小二点点头,而后看了一下店里的客人。熟客不少,但也有几张生面孔,看起来像是初次造访平泽,也许是来平泽找商机的商人。
“武公子,您的茶来了。”店小二将茶壶连同茶杯摆在桌上,对他欠了欠身,然后告退。
武鉴钧扬手向店小二致意,接着拿起茶壶倒茶,才刚拿起茶杯呢!一个男人突然站在他面前,坏了他喝茶的兴致。
他不耐烦地抬头,心想谁这般不识相,在他喝茶的时候打扰他?
“你是……朱老板?”当武鉴钧看清朱陆的面容后,不由得放下茶杯,上下来回打量朱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是二十天前意气风发的杭州茶商。
“正是我。”朱陆气得牙根都快咬断。“多亏你——不,是你身边那个臭娘儿们,把我害得这么凄惨。”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小心你的舌头。”武鉴钧的口气异常冰冷。“云心是我的未婚妻,不容你胡乱说话。”
“正是你那位厉害的未婚妻,把我害成这副德行。”朱陆想起来就恨。“堂堂麒麟山庄的千金小姐假扮丫鬟,还不就是想看我出糗!”
“你说什么,云心是麒麟山庄的千金小姐?”武鉴钧闻言愣住。
“别装了!”当他是傻瓜吗?“一开始我还没想起来,只觉得她很面熟,等我想起她是麒麟山庄的大小姐,才发现被她耍了,可恶!”
“……等等!”武鉴钧整个人都乱了。“云心不可能是麒麟山庄的大小姐,你认错人了。”
“她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朱陆反驳。“那可不是一般的美貌,当时我在顺德府的茶行见着她的时候便惊为天人,我这该死的脑袋,怎么就一时想不起来?”
朱陆拼命责骂自己,武鉴钧则一片茫然。
“你在顺德府的茶行见过她?”这是怎么回事?
“申家在顺德当地是鼎鼎有名的大茶商,本来就经营得不错,可自从那小丫头——你的未婚妻窜出头以后,生意便一飞冲天,现在连京师都有他们的分号。”着实令人嫉妒。“我就说,谁能拥有那么敏锐的舌头,连茶叶中的淡淡土味都能喝得出来,真是活见鬼了。”
朱陆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武鉴钧每句话像都听进耳朵,又像每句话都听不进去,脑子乱成一片。
“云心她真的是……申家的大小姐?”令人难以置信。
“严格说起来她应该是司徒家的大小姐才对!”朱陆纠正武鉴钧。“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叫司徒云心,是麒麟山庄的么女和剑隐山庄二当家的独生女,只不过长年住在麒麟山庄,大家都把她当作麒麟山庄的一份子。”
朱陆对司徒云心的身世了如指掌,实在是因为申家在顺德府的势力过于庞大。和官府交情深厚不说,又有谣传光是一个申家就可抵一整座城的税收,连朝廷都略知一二。
如此风光显赫的家世,顺德当地没有人不知晓的。他杭州、顺德两地跑,自然听过这些小道消息,况且他还亲眼见过司徒云心,更加确定流言的真实性。
“云心她……”武鉴钧已经说不出话,脑中一片空白。
“我打赌她也记得我,难怪她敢自称丫鬟,原来是算准了我认不出她来!”恨只恨他当时没立刻认出她,否则他早打包走人,另寻买主。
“被她这么一闹,我整座仓库的货都销不出去,大伙儿都误以为我的茶叶发霉,谁也不愿意买。”朱陆满肚子苦水。“我既卖不了茶叶,带来的盘缠也用尽,就成了这副落魄的模样。”
朱陆越想越气。
“这一切都是司徒云心那个臭娘儿们害的,你还我的钱来!”朱陆说着说着突然发狂,揪住武鉴钧讨公道。
茶馆的客人,大家本来各忙各的,谁也没空理会他们聊什么,直到朱陆突然动粗,大伙儿才停止交谈,头转过去看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武鉴钧原本可以揍朱陆一顿,如果不是他欺骗他在先,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自己犯错不会检讨,却把所有错都推到他人身上,难怪落魄至此。
“这不是武公子吗?怎么会……”
大伙儿纷纷指着他们说闲话,武鉴钧受够了这一切,用手扣住朱陆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朱陆被掐得直喊疼,武鉴钧理都不理他,认为他活该。
武鉴钧把一串铜钱丢到桌面上,起身离开,店小二刚好赶来收茶钱,一边跟他赔不是。
“武公子,小店的客人冒犯您了,真是对不住。”
武鉴钧只是拍拍店小二的肩膀,表情凝重的走开,从头到尾未置一词。
在回武家堡的路上,武鉴钧的耳朵边不断响起朱陆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