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飞鱼服,腰上的刀为绣春刀,他们执掌刑狱,巡查追捕,不管有罪无罪,进了诏狱很少有人活着出来,是相当可怕的酷吏,即使出得来,也会刷掉一层皮,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受罪。”没人得罪得起。
单长溯惊得白了脸。“姊姊,我怕……”
“以后遇到他们就闪远一点,不然脑袋就没了。”单青琬叮咛道。
单长溯往姊姊一靠,正要点点头,忽然马车外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哼声,在日正当中时分带来诡异的阵阵寒意——
“他的脑袋太轻,本指挥使瞧了不中意,若是换了你这一颗,本指挥使倒是愿意试试刀。”没有几个人敢在背后谈论他,小泵娘倒是勇气十足。
“凤……凤九扬?!”不会那么倒霉吧……
重生前她只听过此人六亲不认,冷酷无情,在他面前没有该杀不该杀,只有他想不想动手,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达官贵人,犯到他手上,全都不留情。
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千个,他从未失手过,从十三岁就进入锦衣卫,由正五品的镇抚一路扶摇而上的升官,去年接下锦衣卫指挥使一职,手底下有一千五百名锦衣卫,但暗地里的手下有多少,恐怕连皇上也不知道。
他不是一般的勋贵,一出生便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当今皇后是他一母同胞的姊姊,姊弟俩相差十一岁,但是凤九扬也不是皇后驾驭得了的,两人一旦吵起来便像仇人,不敢劝架的皇上通常会闪远些,以免受池鱼之殃。
他同时也是一等侯文锦侯,和武平侯那种最末等的侯位不是在同一等级,武平侯爷想给凤九扬牵马还会被高傲的马儿嫌弃,镇国公府虽是一品位阶,在文锦侯面前也得低头,他狂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唯我独尊,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原来你还有点见识,认识本指挥使。”一把绣春刀劈破车壁,露出寒意森森的刀尖。
“敢自称本指挥使的,小女子相信在京里只有一人。”谁不想活了,连杀人如切豆腐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敢冒充。
“你不怕?”凤九扬一收刀,马车上出现寸长的裂缝。
“怕。”只有死人不会觉得害怕。
“怕还敢接话。”果然是人傻无畏。
单青琬拍拍抖个不停的弟弟,又以眼神安抚面无血色的娘亲,其实她自己也吓得肝儿直颤,但仍故作镇定的道:“大人想杀小女子早就动手了,犯不着和小女子多说,小女子的脑袋也很轻,你砍起来不过瘾。”
“磨磨刀也不错。”难得有个胆大的,不逗弄逗弄未免对不起自己。
她冷吸了口气,小心应对。“大人何必拿小女子寻开心,小女子胆子小,被你一吓就吓没了。”
“哼!牙尖嘴利,敢在本指挥使跟前对上两句的,你是第一人,本指挥使心情不坏,就饶了你一回。”下次再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可不容易,还是别把人吓傻了。
觉得被鄙视了,单青琬不知哪来的脾气,忍不住嘲讽道:“要是你一肚子火气,我们不就沦为刀下鬼,让你当黄瓜砍着玩……”
“青琬,闭嘴。”
“姊姊,别说了,他真会杀了你。”
单长溯和木氏同时面色慌乱的拉了单青琬一下,她才有点怕的回过神,感觉脖子上凉凉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重生还没多久呢,居然就这般挑衅杀神。
“原来你叫青琬。”倒是个好名字。
“你……你想杀我吗?”单青琬的声音再也禁不住,有些颤抖。
“你是哪户人家?”凤九扬又问。
“小门小户,不值得一问。”难道还等你上门来大开杀戒?她又不是真犯傻,引狼入室。
“无趣,到底还是怕了。”无妨,锦衣卫没有查不出的秘密,不过是调查一个毛没长齐的小丫头,更称不上难。
“大人,你该问天底下有几人不怕你。”她怕他才是常理,死过一回的人特别惜命。
“呿!走吧!别再让本指挥使遇到你,否则……”他倒是愿意和她玩玩,看看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一听到他放行,抖如筛糠的车夫立即急挥马鞭,飞快的驶向位于山顶的文觉寺。
“横刀、竖剑。”
“是,大人。”
两道黑影一左一右的现身。
“去查查那位叫青琬的小泵娘是谁。”她勾起他的兴趣了,有爪子的小猫儿令人血脉贲张。
“是。”话一落,两道人影骤地消失。
一身醒目的飞鱼服,一匹高大到教人害怕的黑马,一人一马独行在官道上,见马上俊美无俦的男子,再一瞅他腰上冷冽无比的绣春刀,尘土飞扬的大路上竟无一人。
“瞧瞧这些人呀!本指挥使既无三颗头,亦无六只手,为何畏惧如虎,纷纷走避?”一群人还不如一个小泵娘。
凤九扬虽然并未见到单青琬的人,但已将她惦记上了,他凡事不上心,从不为某人或某事停留,但他有股拗不过来的牛性,一旦什么人或事入了他的眼,那可是绝不放过的。
“嘶!嘶!”马首一仰,似在嘲笑无胆的百姓。
“也许该砍几颗脑袋立立威,本指挥使的威仪竟然有人无惧。”凤九扬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马儿仰颈一啸,踢着腿。
“走吧!老家伙,该去执行任务了,那兔崽仔最好别被我逮住,敢跑?我让他往后只能用爬的!”
风扬沙,日照地,一骑快马疾如闪电,如箭一般射出。
第二章 来自江南的靠山(2)
“你呀你,哪来的胆子敢招惹锦衣卫,还是锦衣卫的头子,娘被你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木氏都不敢大口喘气,屏着气,唯恐指挥使的刀当头劈下,她的身子跟着一分为二。
“是呀!姊,我快吓死了,那声音好冷,冻得我都动不了。”这才是真男人,不动手就使人震慑。
“娘,阿溯,别提了,快来扶我,我腿软了。”哪有不怕的道理,她背后全被冷汗濡湿了,她之前的沉稳全是硬装出来的。
木氏和单长溯一人一边的扶住从马车上下来的单青琬,对于她这般逞强感到无奈却也有些好笑,他们将她扶坐到寺庙前的元宝形状大石墩,等她恢复气力。
不一会儿,另一辆载着下人的马车也来了,适才在路上发生的事,因为距离有些远,他们并不清楚内情,马车一停连忙跳下车服侍。
主子加奴仆一行数人,并不特别引人侧目,当娘的带着儿女入寺上香,在香火鼎盛的文觉寺比比皆是。
“娘,我到后头的禅房歇一会儿,一早事多,有些困了。”单青琬找了个理由,离开香烟缭绕的正殿。
“真吓着了?”木氏抚了抚女儿略显苍白的脸庞,以为她余悸犹存,真让手段凶残的锦衣卫吓到惊魂未定。
她顺势点点头。“有一点。”
说实在话,活了两世人,她第一次遇到传闻中的人物,重生前她可是跟他毫无交集,从武平侯府的后院到镇国公府后院,她始终活在压抑、受人掌控的圈圈里,走不出那道高墙。
她与凤九扬不过是偶遇,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狠角色,她向来敬而远之,目前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好吧,你去好好歇歇,让冬麦给你点枝安宁香。”木氏也吓得不轻,心想着等会儿得多求几个平安符。
“好。”单青琬温顺的颔首。
“姊姊,我陪你。”闻不惯檀香味的单长溯说道。
“不用了,你陪娘,寺里人多,你是小男子汉,要护着娘不被其他香客骚扰,娘长得太好看了。”不是她要骄傲,她娘不同于京城女子艳极的张狂,婉约动人,清妍若莲,还是小心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