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还真是说上瘾了,口无遮拦,为了你和溯儿,姨娘不会再步步相让了,至少要守到你们都能独当一面。”儿女都是债,还清了,她也解月兑了。
“娘,你的东西你自个儿留着,谁也别给,我和弟弟的我会去挣,挣了给弟弟读书、娶妻子,创一份家业。”这一次由她来守护他们,侯府里她在意的人也就这两人,其他人的死活关她何事。
闻言,木氏掩唇轻笑,眼神温柔地看向女儿。“又在说胡话,你一个姑娘家挣什么银子,翻过年就要十三岁了,也该开始相看人家了。”
唉!日子过得好快,总觉得女儿还在牙牙学语,一步三跌跤地睁着无邪大眼要人抱,没想到一转眼间都大得可以嫁人了。
“娘觉得夫人会给我找到好人家吗?”单青琬说出没人敢说的实话。
“这……”木氏也迟疑了。
以简氏的为人,不下死手的践踏已经是厚道了,是绝不可能为庶子、庶女找个好出路,以她狭窄的心胸来看,庶子会配丧母女、绝户亲,人不丑便能进门,而庶女大概是鳏夫、上了年纪的老头,或是连娶了几任妻子的克妻男,她是见不得庶子、庶女们过得好,他们日后越惨她越开怀。
“求人不如求己,若我们自己够强了,哪需要看别人脸色,只有别人来求我们的分儿。”单青琬反省饼了,她就错在前一世太软弱,三姊说什么就是什么,习惯被人当拧”着走,这才有接下来的不堪,毁了她的一生。
“变强……”成吗?
“我们已经拿回两间铺子了,这便是我们的资产,暂时先放出去收点租金,等过阵子再找舅舅们要人,让他们派稳妥的掌柜来经营,我们坐收银子。”有舅舅不用是傻了吗?江南首富的称谓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样好吗?又要麻烦你的舅舅们。”让他们操心一辈子,木氏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嫁出门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娘不麻烦舅舅们他们才难过,你是木家最疼惜的闺女,太过生分才是见外。”
单青琬记得前世她被迫入镇国公府为妾,三个舅舅被打了一身伤也要带她走,是她不忍心他们被打折了手脚还要护着她,这才撒了谎说自己是自愿的。
其实那时候她多想跟他们走,即使终身不嫁也甘愿,只是镇国公府不放人,扬言他们再不走便要一并打死,她才狠心将人推开,哭着转身奔入后院,再也不见舅家的人。
舅舅们也看得出她的用心,你扶我、我扶你的离开了,从此渐行渐远,少有往来,只有偶尔会收到表哥们托人捎来的银两,不过她知道他们仍默默地关心她。
木氏一听,嘴角浮起怀念的笑容。“是了,你大舅舅、二舅舅最疼我了,打小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头一个先给我,你小舅舅小我六岁,等于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们感情一向很好……”她越说越想念江南故乡,期盼着有生之日定要回去一趟,看看水绿山青,渔船满岸,暮鼓晨钟是否依旧。
“娘,你是和爹拜过堂、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到了侯府要矮人一截?你可要坚强起来,别让人小瞧了,这事若揭出来,没脸没皮的是武平侯府,咱们可是带着大批嫁妆、风风光光进门的,看看,有哪家姨娘是自带嫁妆的?”
重生前她不懂,以为姨娘就要伏低做小,打骂由人,等她经历了一些事才知晓,原来她和她娘都被骗了,一般的姨娘都是签身契,死活捏在主母手中,一个看不顺眼就能发卖,而她们母女俩是自由身,随时都可带着嫁妆下堂求去。
镇国公府在银钱方面是比武平侯府宽松了一些,但禁不住人多,五代人将近一百位主子,每个月的月银就是笔可观的开销,加上爷儿们普遍都,爱拈花惹草,在上的支出更是大钱,即便身为京中三大国公府也有些吃不消。
不久后因为天灾,木家亏了不少银子,得要好几年功夫才能恢复江南首富的荣景,但他们仍送了她一间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当陪嫁,一年最少二十万两的收益,全被国公府取走了。
若不是木家突然遭逢大难,简氏和单青华不敢算计到她头上,她们母女俩可都巴巴惦记着她的铺子呢。
“青琬,娘真的不是姨娘?!”木氏的心情有些激动。
她一直以身为姨娘为耻,当年她好歹也是众多名门公子求娶的大户千金,却因为误信了风度翩翩的单天易,情窦初开的她克制不住汹涌的爱意,与单天易结识不到三个月便允婚,有媒有聘还行了六礼,事急从简仍拜了天地,席开百桌。
当然,婚礼由女方一手操办,单天易谎称出门在外没带那么多银两,先由女方代垫,宴请了地方仕绅和官员,宴席办了三天,贩夫走卒、乞丐都可入席。
不过木家有钱,没和单天易计较银钱之事,成完亲后他也未再提起,在木家别院住了月余便启程返京。
可惜骗局也有被揭穿的一天,一回到武平侯府,一切真相无从隐藏,木氏被迫由妻沦为妾。
“不是,但是爹已有元配妻子,所以你只能是平妻。”至少在身分上不丢人,有立足之地。
“平妻……”木氏鼻头一酸。
“爹骗了我们,夫人也压了我们多年,他们以为我们不懂,以势凌人,其实若把事揭发出来,站不住脚的是他们。”单青琬一步步谋划要如何翻身。
木氏也看出了女儿的转变,而且女儿确实想得比她多、比她远。“青琬,娘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第二章 来自江南的靠山(1)
“上香?!”简氏挑了挑眉。
当了祖母的她,容貌已见老态,眼角有几条细纹,眼袋略微下垂,脸颊的肉松垮垮的像吊了一斤猪肉,且皮肤不再光滑,微带灰败的黯沉,曾经乌黑的头发也出现不少银丝,眼神少了明媚,多了锋利。
反观不到三十岁的木氏,用貌美如花来形容也不为过,细眉若柳,不画而黛,眼似秋水,风情万种,细肤女敕肌,白里透红,将江南美女的柔情似水展露无遗。
虽然周姨娘的姿色不比木氏差,可是简氏容得身分低下的伶妓,却无法不妒恨宛如少女般美丽又气质出众的木氏,要不是为了木家的银子,她早就想办法弄死木氏了,不过她还是要想想办法替自己出这口怨气,她想让木氏形同槁木。
这是女人之间一种不死不休的恨,看着丽质天生的木氏,简氏对于日渐腐朽的自己难以忍受,更别说在武平侯府的后院,木氏是唯一和丈夫拜过堂的女子,对她是个威胁。
“是的,我想带青琬和八郎到文觉寺上香,他们许久不曾外出了,我带他们出去走走,顺便求个平安。”孩子们闷久了也会闷出病来,去郊外可以散散心,也可以开阔视野。
简氏面色一沉,冷笑道:“木氏,你可长了胆子了,在本夫人面前也敢以我自称,你姨娘不想当了是吧?”
“我本来就不是姨娘,我有侯爷亲手签的婚书,在身分上我也是他的妻子。”木氏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如同春雨温润的沁入春泥里。
“放肆!谁让你胡言乱语!侯爷只有一位元配妻子,那就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能与本夫人相提并论。”她以为一纸婚书就能翻身吗?简直是天真得可笑。
“当初侯爷上门时是以妻位求娶,有媒有聘,当年的颜县官、如今的荆州知府也是座上宾,夫人就是不认也不行,除非你承认侯爷骗婚。”起先有些心虚的木氏不敢明着和简氏叫嚣,但依着女儿的话越说越多后,她也觉得有道理,不知不觉便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