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该怎么处理才好?”“风云阁”的规定多如牛毛,养出的都是些死脑袋的人,怎么不看看到底是谁有那能力承接这位置,再做变通呢?反正规定只有他们最清楚。
“华先生说,就此时此地重新比试,或由我举荐代理盟主,四年届满再举行盟主大会,毕竟元池庆担任代理盟主开了先例,他不能厚此薄彼,但为防旧事重演,乱了秩序,所以下不为例。”如果是后者,他倒有不错的选择。
“你一招飞燕回手打得对方都无法回手了,谁还敢站出来丢脸?”薛道长一颗头两颗大,虽然如此,他闲事也插手得很开心。“那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当然有。”关释爵敛眉一笑。“就是我的义弟,段千驰。”
“我?丨大哥,我也没有意思要当盟主耶!”
“这……你们两个自己协调,总之要有一个出来担当大局!”
“段盟主,日后武林就请你多多担待了,关某尚有妻小,马场事务又繁重,实无心力顾及武林大事。”
必释爵向段千驰拱手,一拱就将他拱上盟主宝座。“诸位英雄若对代理盟主不服者,可上擂台一较高下。”
谁打赢,谁就当盟主,将竞争机会公开于天下英雄豪杰,日后不论是否由千驰担此大任,大伙儿的后话自然就少了些。
“大哥,你太奸诈了!这种事哪有先说先赢的?欸!你先别走啊!”
段千驰想唤回往柳鸣风所坐之位走去的关释爵,殊不知薛道长年过六旬,动作利落却不输年轻人,竟然拉起他的手,径自宣布——
“代理盟主,『九逸马场』二当家,段千驰!有意上台挑战者,恭请赐教。”
“哪有这样的!”他不仅上了贼船,还昏船了啊!
柳鸣风的眼神不离擂台,看着段千驰不断向薛道长讨价还价却被一一驳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必释爵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肚皮,她便顺势靠上他的肩头,笑道:“天哥哥真好玩,好像小时候把我逗哭,拼命向我爹爹解释的模样。”
“你叫他天哥哥?”他有些吃味。“怎么就没听你喊我淮哥哥?”
“你喜欢我唤你释爵还是淮哥哥呢?”她很好说话,其实如何称呼都没有差别,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的人,心要在她身上。
“还是唤我释爵吧。”那日进到“风云阁”内,就是她一句“释爵”让他宽心,像是原谅了他一样,将他的心从层层深锁的牢笼中释放出来。
他扶起柳鸣风,深怕她有所颠簸。“回去休息吧,大夫说你最好躺着别动。”
“现在都要五个月了,别紧张。”上次差贴小产连她都心有余悸,更何况是抱着她求医,眼睁睁看着她一路滴血进医馆的他。
她月复中胎儿可强壮了,历劫不死,将来必成英才。
“鸣风,我有个主意。”其实想不到几个时辰就定案了。“不管我们这胎是男是女,就让他姓柳吧。”
“真、真的吗?”他竟然愿意替柳家留后,不论是男是女,他有这份心已经足够。柳鸣风不禁红了眼眶。“释爵,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算是他对鸣风的补偿,曾经让她两难过。
“我们不等天哥哥吗?”事情总算落幕可以回家了,可是段千驰还在台上与薛道长讨价还价。
“等什么?”关释爵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眼。“他自己知道路回家。”
尾声
七年后 皖南晏家旧宅
“爹、娘,你们走快点儿,王爷爷在等我们啦!”一名年约六岁的男童在山腰上,向山脚下的关释爵及柳鸣风拼命地挥手,在他旁边还有一名小他两、三岁的男童,也学着哥哥对他们挥手大叫。
“爹、娘,快点,快点!”
“哥哥,等我一下啦!”本来还牵着柳鸣风的小女童见哥哥、弟弟都往后山上跑,也迈开短短的腿儿往前奔去。
“晴儿,小心点儿,别跌跤了。”说时迟,那时快,柳鸣风才刚说完,小女童就扑地吃土了。
“娘,我没事,别担心我!”晴儿勇敢得很,随即站起来拍拍脸,拍拍膝盖,一滴眼泪也没掉,又往后山上冲。
“晴儿真乖,要是我小时候,不哭个惊天动地誓不罢休。”柳鸣风挽着丈夫,幸福地逗弄着他怀里托抱的小男娃。才一岁十个月,已经会说许多话了,真是个聪明的娃儿。
“老实说,要像你也难。”以前每天都听得到柳鸣风的哭声,真神奇他那时居然耐得住性子,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过分,就会嘲笑我!”柳鸣风槌打了丈夫一下,实在不依。
“我说你独一无二,哪里嘲笑你了?”
“贫嘴,这几年你甜言蜜语愈说愈顺口了。”真不害臊,虽然她也听得喜孜孜的。“快走吧,别耽误替爹娘扫墓上香的时辰。”
两人拾级而上,来到父亲坟前,半新不旧的石碑是他新立的墓铭,重整时也特地将母亲的骨灰移回,与父亲葬至一处。
“王爷爷、王爷爷,您教我怎么编草蚱蜢好不好?”老大央求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我也要学!教我教我!”老二也跟进。
“我也要、我也要!”老三最会附和。
“好好好,不过你们别拉着我跑,王爷爷年纪大了,走不快。”替晏家顾坟的洒扫老翁头戴斗笠,被三个小萝卜头簇拥而来,见到关家夫妇,笑容更是亲切。
“释爵,回来啦?怎么……鸣风又有了啊?”
似乎每回看到鸣风,她都挺着颗大肚子,萝卜头愈来愈多,真是热闹。
“孩子多是福报,有能力,养得起,多生几个也好。”
两夫妻终日忙着,总有说不完的事,哪个孩子说了什么话、哪个孩子做了什么事,全当作趣事,反复笑谈,虽然平淡,但是温馨,是他梦寐以求的踏实。
柳鸣风则淡笑不语,其实心里害羞得很。有晏家、关家、柳家的香火要延续,其实他们两夫妻……咳,挺忙的。
“王叔,来,喝茶。”每回来他总是沏一壶茶,与王叔品茗对奕,说说这年头南方出了什么事,北方有了什么发展。
孩子也乖,总在一旁玩耍,不吵他们大人谈天,晚上再缠着王叔、王婶替他们讲故事。王叔老家离这里也有一段路,为此他重整晏家旧宅,请王叔、王婶入住,美其名是总管,事实上是感谢他十多年来不曾间断的辛劳,想给他换个好环境。
“爹,我可以玩那只竹蜻蜓吗?”老大咚咚咚地跑过来,看了好几年了还是不懂白棋黑棋有什么好玩的?不过竹篓里的竹蜻蜓倒是挺吸引他的。
“这个吗?”关释爵拿起竹蜻蜓。
坐在他身旁的柳鸣风回想起与丈夫第一次回到皖南后山时的景象,他们那时藏着好多秘密都没有讲,没能及时解开,拐了许多弯,吃了许多苦才能在一块儿。她一时感性大起,将竹蜻蜓接过去,放在掌心间一旋,让它高高飞起再落地。
“以后我们要像这竹蜻蜓一样,不开心的事就让它飞走,落地之后重新开始,不生嫌隙。”相处难免有磨擦,只是希望两人别再有隔夜仇。
必释爵握住柳鸣风搁在腿上的小手,笑道:“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呵,说得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品味这平淡,却得来不易的幸福……
全书完
注:关于“百花谷”顾冬晴的爱情故事,请见《求凰》。
后记
最近我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很容易焦躁,更容易哭。
女乃女乃身体愈来愈不好,行动不便,有一度完全没办法下床走路,还在找病因时,爷爷就吵着要把女乃女乃送去养老院,我们一直很为女乃女乃不值,就像江蕙〈家后〉那首歌的歌词一般,女乃女乃是把青春无私地奉献给爷爷,她辛苦地养猪、做美发、做手工供一家温饱,结果现在她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换来的不是一句“谢谢”,而是爷爷一句“送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