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来回折腾至今已近深夜十一点,坐在副驾驶座的白雪因为连日来的操劳,以及今日马不停蹄的行程而沉沉入睡,就连车已抵达医院,她仍然睡得又香又甜。
蓝海小心翼翼将她拥在怀里走入急诊室,而她则因为行走感觉到摇晃睁开惺忪的睡眼。“嗯?我们到医院了吗?”
“嗯,到了,先挂号。”
“证件在我包包里。”她的手像是完全废了,指尖稍动都能感受到阵阵刺痛。
“我知道,我已经先拿了,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下。”他将她轻放在医院设置的蓝椅上,在见她神志清醒地点头回应后,才放心走向柜台办理挂号手续。
白雪盯着蓝海的背影,几乎望出了神。
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心伤,现在,却又因为蓝海而感到心动,仅仅是一个吻,一个拥抱,一记温柔的牵挂眼神,转瞬间便烙得她心房发烫,而那印记似乎还有加深的趋势,衍生出对他的无限依赖。
她看着他大步朝她走来,再度将她抱入诊间内包扎伤口,她也看见了好几位护理师以及病人在瞧见蓝海出色的外貌时,莫不朝他多瞧上两三眼,但蓝海却不受影响地,全心全意将所有心思摆放在她身上。
白雪觉得被他重视得内心暖烘烘。
她的双手被纱布完全包覆,医生交代伤口必须保持干燥,给了外敷药膏,蓝海细心为她收拾好一切,拥着她再度回到车上,开车回饭店的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
寂静街头少了许多霓虹闪烁,夜色显得格外寂寥,白雪不明白此刻的蓝海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她却不断地思索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为什么要吻她?为什么要对她呵护备至?
她甚至还弄不清自己的感情,为什么她待在他身边能够如此安适自在?
白雪忽然想起白苹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与小舅之间的爱情,她总说,当爱情急着来访时,谁能控制?谁能抗拒?
爱便爱上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白雪缩了缩脖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所以她现在是爱上蓝海了吗?
她不敢置信,捧着发烫的双颊情绪纠结。
车子停在饭店停车场,白雪瞄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她发困地打了个呵欠,本是懒洋洋的姿态,在惊觉蓝海打算再将她拦腰抱起而紧张绷直。
“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不要再浪费体力抱我了。”说着,她像是落荒而逃似地快步走向饭店的地下室电梯前摁上楼键。
蓝海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静静走在她身后,像是守护神般,伴她左右。
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白雪就算再愚笨也明白蓝海对自己的心意,她走入电梯,他则随后跟进,见她低首,他也没再进一步探究,他对她预留空间的温柔体贴让她眼眶灼烫。
她忽然想起了蓝海在季家才又重温过惨痛的往事记忆。
而罪魁祸首是她啊。
要不是她,蓝海其实可以昂首阔步继续朝着未来前进,他并不需要回顾年少时的沉痛往事、不需要究责、更不需要重新审视所有的对与错。
拿着房卡,她头压得极低,盯着她面前的那双黑色球鞋,艰涩启口,“晚安。”
“……晚安。”蓝海嗓音低沉落寞,牵动她千丝万缕的情绪。
她抿唇,刷开房门走入,关上门前,眼角余光看见那双黑色球鞋仍停留在原地,她背抵在关起的门扉,没有勇气往猫眼门镜上觑探他究竟还在不在门外,她张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回应她的仅有房间内空调隐隐转动的细微声响。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罪恶感或是其他更需要深思的问题,她决定开门探探他是否还杵在门外。
也许他早就不在了吧!也许他早已回房了。
她怀着期望他不在或是仍在的矛盾情绪,开了门。
而蓝海仍是不动如山地伫立在门前,眼底掠过讶然。
“我……”她咽了咽口水。“我需要帮忙。”她看见他挑眉,本是阴郁的神色因她此刻的邀请而隐隐透着欣喜。
她侧了身,让他进了房。
今晚发生的一切,与季洋和她提起过的曾经太过相似,当旧伤疤被狠狠揭开后,那鲜血淋漓的痛,她在蓝海空洞的眼神中已全然领受。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想起季洋、想起颜水茉,想起那曾经伤痛的回忆,她说了,她会陪在他身边,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于是,她关上了门,温柔又沉静地,将他纳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我有洁癖。”她眼神东飘西移,而他入房后则是气定神闲地直瞅着她瞧。“没有梳洗我会睡不着。”她出声强调。
“然后?”他问。
“我想刷牙。”她硬着头皮虚弱地说。
“还有吗?”
“我想洗脸。”她咬牙,无能为力地瞪着包着纱布的一双手。
“只是这样?”
头也好痒,夏天不洗头实在太油腻恶心,她根本受不了……可恶啊……“如果可以,我想洗头。”
“嗯,洗头而已吗?”他忍不住笑了。
她当然也想洗澡!但这么羞耻的事她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她摆摆手,烦恼到偏头痛。“我……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你如果不想帮忙就算了。”
“我很乐意,你想从哪一件事先开始?”他往她凑近。
她节节败退,最后抵在浴室门口前面,瞪着他一步步逼近。“呃……那个……先洗脸再刷牙可以吗?”
“最后再洗头?”他顺着她的话下了结论,长腿一跨便走入浴室,经过她身边时甚至还听见她微微倒抽了口冷气,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难不成是怕他吃了她吗?当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蓝海实在忍俊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她呼了口气,缓和一下自己太过紧张的情绪,转身自行李箱内取出一包私人盥洗用品,再慢吞吞走入浴室。
吧湿分离的浴室光线柔和,一座足以容纳两人的纯白浴白沉静地坐落在眼前,白雪在心里阻止自己一再的胡思乱想,走向蓝海身旁,将随身包递给他。“化妆棉、卸妆水、洗面乳全在里面了。”
他嗯了一声,正要开始动作,她却喊了一声,“二哥……你知道怎么卸妆吗?”
“知道。”他动作娴熟自然,将卸妆水轻洒在化妆棉上。“眼睛闭起来。”
“……你真的知道?”她质疑的口吻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
他嘴角笑开,“晶晶的个性很懒,她还没嫁的时候,只要我在家,都会往我这里蹭要我帮她卸妆。”
原来是因为帮蓝晶晶啊。“……喔。”她嘴角微翘。
他指梢力道轻柔,透着暖意,那按摩的方式渐渐缓和了她的紧绷,舒适得她闭上双眸昏昏欲睡,直到他停下动作,以温热的毛巾为她仔细擦拭脸上的每一处。
“刷牙?”他问。
她张眼,神志恍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差点睡着了,谢谢你……”他伸手往她发心搔了搔,那动作宠溺非常,白雪双颊酡红,又见他手边早已准备了挤好牙膏的牙刷,迟疑片刻后,她嗫嚅,“我还是自己刷刷看好了……”
“要是手碰到水怎么办?”他将牙刷拿开,眯眼。“嘴巴张开。”
噢……这真是太羞耻了,她刚才究竟为什么要提出刷牙这项要求?到底是为什么?!在他的逼视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唇微张。
“啊——”他指示。
她皱出一张苦瓜脸,依样画葫芦。“啊——”
蓝海明白她的矜持,于是在动作的同时,开口轻唱,“前面刷刷二十下,后面刷刷二十下,左边刷刷二十下,右边刷刷二十下,牙齿健康不蛀牙!”他边唱着,她则忘了羞涩地咧嘴笑开。“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