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庄子才多大,送过去的人到底都往哪儿去了?卢嬷嬷不敢多想,毕竟光看夫人之前折磨那些不听话的姨娘的手段,就知道那庄子绝对不会是什么更好的去处。
不过相较之下,她觉得比起夫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宋冬雨更可怕些,但是夫人的命令她不能反驳,只能垂着头应了。
宋夫人想起上回几个大男人都制不住那个小泵娘,轻咳了两声后又说道:“到时候带几个护院去,总是花了银子聘的,应该会比上回那些只会些简陋拳脚的粗野汉子有用。”
枕头底下的一个瓷瓶拿了出来,从里头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她看了看手背上的褐色斑点,咬咬牙又倒了一颗,然后一口气把两颗药丸给吞了下去,又把瓶子给藏好,这才躺到床上。
临睡前,她想着自个儿这些年贡献了许多人去庄子,拿到的丹药却还是固定的一小瓶,或许该多送点人去,看能不能多换一些。
她倒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丹药是否真有青春永驻的功效,只想着是不是年纪越大,要服用的分量也要越多。
宋夫人闭上双眼,准备入睡,没看到两个丫鬟在拢上床帘之后,对看一眼,一个人把风,一个人轻手轻脚的打开香炉,倒了些粉末进去,又赶紧的把香炉盖好。
香炉散发着淡淡的烟气,没多久便布满了整间房,躺在床上的宋夫人眉头微皱,发出几句呓语,整个人像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两个丫鬟则是缓缓地走到外头,看了彼此一眼后,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夜,无法成眠的人很多。
第6章(2)
宋冬雨在度过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夜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先去了老村长家,说她和武轩夔必须外出一趟,短时间内不会回村子,托老村长帮忙照看屋子后,就背着她的医箱慢条斯理地往山外走。
这条路她上一回走的时候还梳着少女的发式,想着要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成亲的对象,她该去哪里打晕一个男人。
没想到她多虑了,因为有个男人一直在等她。
虽然武轩夔不会说什么好听话,还老是想着他如果出事的话,就让她赶紧忘记他,拿着他所有的家产去改嫁,就像她师父老是自夸的,他真是一个好男人,好得让她好想叹息。
而这一回走出山里,她已经改梳了妇人的发式,并且抱着许久不曾燃起的熊熊战意,就像师父曾经告诉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西方故事。
鲍主会住在高塔里,然后边上有鬼怪,而英勇的骑士会去拯救可怜的公主。
她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住在跟烟囱差不多的屋子里,但是她想她可以改变一分,做一个英勇的公主,把她的男人给救出来。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可是实际上速度挺快的,大约用了村里人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县城,然后几乎不用费功夫打听,就知道昨儿个官兵从山上抓了一堆流窜到这儿的水匪,因为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大事。
而且知府有令,要把人直接送去宛州,知府要亲自审问那些水匪,据说是牵扯到了什么大案。
宋冬雨面带微笑,就跟普通妇人一样走在街道上,然后她评估着这里离宛城不远,坐马车的话大约半天就能到,她干脆买了一头骡子,跟在正好要往宛州去的官兵,还有一辆辆的押囚车后头。
她没跟得太近,甚至骡子累了,偶尔停下来在路边吃草她也随它去,直到快接近宛城的时候,就见有另外一队人马把人给接了过去,然后在进城的路上,转了个变,直拐道向另外一头走了。
她无声地笑了,双腿轻轻一夹骡子的月复部,让骡子慢慢地跟着。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知府可以说是宛州最大的官了,而不管他要做什么,在宛城里目标太明显,风险也太太,他肯定要另外找个地方。
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直接跟着人,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去哪儿,再一网打尽……呃,不对,是把人给救出来。
她想得很好,也依照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当她跟着人来庄子外头时,却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宋冬雨微眯起眼,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她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甚至诡异得让人想发笑。
不过她现在笑不出来,毕竟在一个可能牵扯进妖法的地方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得好好想想,不能贸然行事,能够把宛州最大的官都给牵扯进去的妖法,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在宋冬雨看见宋绍季出现在庄子外头的时候,武轩夔也看见了她。
他看着自己带来的人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沉着脸,用最快的速度潜到她身后,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将人紧紧抱住,快速离开。
她先是吓了一跳,正要反击的时候,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便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来这么做什么?”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因为他从来不会小看她的聪明,也不意外她能找到这个地方,重点是,他明明已经告诉她这一趟会有多危险,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能保住命,为什么她还是要傻傻地跟过来?
武轩夔退到离庄子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才放开她,脸色严肃的训压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快回去!”
“我不回去。”宋冬雨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可是知晓他是关心她,她才忍住没有把藏在指间的金针往他身上扎下去。
“别在这时候任性了,你知道里头的人都在做什么吗?”其它事情他都可以由着她,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能放任她胡来。
她看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表情,反倒被勾起了好奇,“都在做什么?”
武轩夔知道他本来昨日就该告诉她实情的,但是怕吓到她,时间又紧迫,只好简单交代,无奈她居然跟了过来,他怕自己要是再不把事情给挑明了,就她这傻太胆的劲头,说不得真有可能做出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情来。
“那人……用人肉人血栽培药材。”他咬着牙慢慢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象会有人残忍至此。”
他也是意外得知的,前些年他待在漕帮,发现宛州这儿的人牙子有一阵子来往得特别频繁,宛州并不是豪门大族的根据之地,就算是,非战乱之时,哪里需要那么多人牙子带着人前往。
包让人生疑的是,几乎每一次人牙子都是满船而去,带回来的只有少数几人,甚至一个都没有,那就代表着那些送过去的人绝大部分都被留下了。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哪个大户人家里没有些龌龊的勾当,他也不想去深究。
直到某次一艘专门运送药材的船,让遭帮派人帮着护送,一个刚入帮没多久的年轻人却没回来,而后这样的情形又发生了几次。
在漕帮,许多人都是舌忝着刀口过日子,生死早就该看破,可是绝对不是这样消失得无声无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一次,我代替山子护送那艘船,开始没有什么不对,直到某天晚上,我发现不少人的晚饭都被下了药,我故作不知道,但早已用内力把药效给逼了出来,才发现那艘船上装载的药材居然是……用人命来填的。”
一箱箱的药材,被打开的瞬间都带着浓厚的血腥味,而那些被药晕的人,都被割了血口,一点一滴的灌在那些岀土后还保持着湿润感的药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