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对臣妾很各气,臣妾感激不尽。”
白苏奉上刚冲好的太平猴魁,太子拿起白瓷茶盏,掀开盖子,轻吹后啜了一口——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姜俏还是觉得很神奇,太子不怕热,沸水热过的杯子,沸水冲的茶,她是不会马上拿起来喝的,哪像太子,是真的在解渴。
放下茶盏,太子挥挥手,白苏等四人便退到格扇去了。
“父皇当年还是太子时,娶妻齐氏,谁知齐氏善妒,不过短短两年,便逼得一个良娣、一个承徽、两个昭训,纷纷滑胎,父皇知道此女不善,但碍于是母系的表妹,只能装作不知道,等齐氏生下儿子,父皇这才把母后迎入东宫,可是母后是武将家族出生,没经历过后宅那些弯弯绕绕,父皇见连陈大人家的良娣都被斗倒了,所以不敢宠母后,直到登上大位,封了妃位,又派给母后几个厉害的嬷嬷,母后这才敢怀孕,在父皇登大位的第二年生下我。”
姜俏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突然说起宫中秘闻,但既然上司要说,她这个部下当然只能乖乖的听,“母后着实辛苦了。”
“我跟大皇兄差了六岁,他是太子,我不过是六皇子,齐家侍奉四代皇帝,扎根极深,李家不过九品武将,实在难以相抗衡,废后既看不起母后的出身,更不喜她得父皇的宠爱,常常为难她,甚至叫母后带我去凤仪宫,明面上说要瞧瞧我长得多大了,事实上却让母后给她捶背,捏脚,把母后当成宫女使唤,让母后在儿子面前自尊尽失。”
姜俏知道,这是太子笼络她的手段,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想跟谁交心,得先把自己最柔软的心事告诉对方,太子用的就是这一招。
可恨的是,明明知道这只是他的心机,她还是心软了。
觉得废后过分,觉得李皇后可怜,觉得当时年纪小小的太子殿下看到那一切,有多伤心,多无助那个小男孩看到尊贵的母妇给皇后娘娘捶背,捏脚,内心一定充满委屈,但在凤仪宫却是不能哭出来,因为母妃已经够为难了,自己的眼泪只会让那个叫做皇后的女人更得意而已。
“废后德行有亏,终于失去后位,母后现在母仪天下,有皇上的恩宠,有太子的敬重,可见老天爷也在看呢。”
鲍孙玥点点头,“我还没有正妃,你便是母后唯一的儿媳妇,有空替我常去凤仪宫孝顺母后,我有空自然也会去。”
“太子忙于朝政大事,可也得注意身体。”虽然跟太子各有所图,两人都演来演去,但这句话却是姜俏的真心,太子好,她才有希望好,太子如果不好,那她只会更不好。
太子不但得注意身体,还得健健康康,最好能壮得跟头牛一样,身体才是事业的本钱。
“最近恐怕想休息也没时间,齐桩的事情,皇祖母已经知道了,想拦着父皇饶他一马,说让齐家带回去约束管理,馨州那边另外派人派谁齐家都不过问,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是。”吼,讲起贪官污吏谁不生气,“齐桩把自己当土皇帝,自然得让真陛下审一审,世间万物总逃不过一个理,做了错事就当送往官衙,怎能带回去约束管理?以后让百官怎么信服。”
“只是皇祖母现在以绝食威胁父皇,要父皇把刘桩送回交家。父皇也好生头痛,当了孝子,便失去皇帝威信,想要感信,却又成了不孝子。”姜俏只觉得这些古代人脑子都不会转弯的,这事情明明不难解决啊,“臣妾有个主意,还请太子计较计较。”
鲍孙玥脸上出现喜色,“说。”
“太子去跟太后说,若太后坚持要把齐桩送回齐家也行,您就把齐五娘一起打包回去。”
鲍孙玥一怔,“你……你要我对皇祖母耍赖?”
“太后不也对皇上、对您耍赖嘛,太后都这样了,您又何需如此正直,把球丢回去给太后,齐桩跟在五娘只能保一人,太后若要保齐桩平安无事,那齐五娘就入主东宫无望,这很好选,太后肯定亲手把齐桩送入官衙。”侄子的命再珍贵,也比不上将来的后座重要。
鲍孙玥想想,笑了出来,“倒是本太子魔怔了。”
“殿下是当局者迷,臣妾是旁观者,自然就清了。”对付耍赖的人就得用耍赖的手段,讲道理那是不通的。
“来人。”公孙玥扬声,“本太子要去御书房,备辇。”
之后,押着齐桩的衙役队伍三天后城,这齐桩一路嚣张,进城后更是喜孜孜——家人早给他递了逍息,太后说会保他。
是了,太后是他亲姑姑啊,他怕什么。
不过要了几个女人、贪了四百多万两银子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全天下哪个官爷不收女人、不贪钱?只不过他运气不好被抓了而已,这要让他知道是谁出卖他,肯定要告诉姑姑,让姑姑诛他们九族。
可没想到等他的不是齐家的接风宴,而是官府的衙役,据说,是太后亲自下令的。
至于姜俏收到消息自然又是好几天了,太子没在御书房提她的名字,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姜俏觉得这太子真上道,要是让人知道这是她的意见,齐太后下一个想对付的人就是她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承徽,拿什么跟那老妖精斗?
第5章(1)
姜俏就这样以承徽的身分在东宫待了下来。
从路叔冀噎到那刻开始,惊吓天天有,搞得她觉得自己瞬间老十岁,如今总算慢慢习惯夏天过去了,秋天到来。
春暖院的树叶开始转黄,沿着抄手游廊种植的几株桂花已经开花,芫华跟白苏的动作很快,瞬间就把桂花打下,说要入茶,姜俏想虽然没有桂花可赏,但有桂花茶可以喝也不错,白苏的手艺她是见识过的,可以开班授课。
此外,皇宫中最受欢迎的就是菊花了,春暖院也有几盆,开得又大又好,而且不是她在说,能进入皇宫的花品真的不同,她前生也看过无数菊花,可真没闻过菊花香,但她院子中这几盆,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品,走近就能闻到淡淡香气,很优雅,让人心旷神怡。
种植在窗下她一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植物终于开了花,淡紫色的,花瓣很小很可爱,如意说那是驱蚊用的,不过只在秋冬开花,种在窗子下一方面防虫,一方面也拾院内添点景色,天家规矩,每个院内都得有四季。
角亭内的姜俏伸了个懒腰,秋天真舒服,要是永远都是秋天就好了,天气凉爽不说,还能一直有肥蟹吃。
讲到螃蟹,口水都快流出来,太想吃了,不过身为承徽不能点菜,只能等膳房什么时候排了螃蟹这道菜,才能饱口福,这时候就特别怀念在姜家的日子,虽然只是一般门户,但想吃蟹就能吃蟹,吩咐下去晩上就有,哪用得着像现在一样苦苦等候。
“承徽。”从外面急匆匆进入的芫华在她身边小声说:“我刚去膳房取燕窝,听到厨娘说花枝好像有孕了。”
花枝要生小花枝了吗?呃,不是,是小皇孙。
花枝这名字真的害惨她了——太子开始在春暖院留宿后,花枝跟芽枝有来拜访过。
她们也很尴尬,东宫最尊贵的女人无疑是太子妃,但现在没有,第二尊贵的是良娣,现在也没有,再来就是承徽,偏偏承徽的品级真没高到她们要来拜见,只是现在的状况是,承徽就是最高等,不来拜见也很奇怪,于是两人犹豫几日,这才结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