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不过数十来招,他手中武器断为两截,持剑之手重挫,居处下风,心中犹疑是否该退。
他按例收银取命,如今取命对象武功高过于自己,他可不想连自己的性命也赔上。
莫封骁却动作迅捷如电,趁他思虑的一瞬间乘胜追击,出掌正击他胸口膻中穴。
“唔!”黑衣人闷哼一声,内气瞬时漫散、呼吸一滞,瞬时软瘫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
扯开他面上的黑布,莫封骁厉声问:“谁买你入府杀人?”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话问得多余,定下心思揣想这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家宴时没让下人们在身边伺候,二叔又借故到地窖取酒,妻子吃下二婶亲手做的元宵而后不适吐血,回想种种状况,不消多说,也知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是谁。
只要想到自己顾念的亲情,竟然为了家产如此冷血无情,莫封骁的心冷寒到了极点。
“莫、莫二爷……”
黑衣人的话才吐出,莫封骁瞬即推开门扇,朝厅外大喊:“来人!”
他的气厚声远,被二爷支开的下人一听主人发出的叫喊,纷纷赶来,再见厅中状况,震愕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莫府总管率先回过神,问:“少爷,有需要报官吗?”
“把这人绑起来,再派人到『一气门』找诸葛大夫入府!马上!”莫封骁的话才落下,立即回头找妻子。
主子的吩咐一下,下人们急忙依言办事。
乔沁禾蜷缩在厅中一角,忘了自己的状况,拼命捉住逐渐涣散的神思,听着厅里的动静。
她心惊胆跳、恐惧难安,深怕丈夫会有什么不测。
莫封骁一寻着她,见她脸色惨白、神情涣散,心痛地颤着嗓问:“沁儿,你还好吗?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她嚅了嚅苍白的唇瓣,幽涣的眸掩不住对他的忧心。“骁、骁哥……你有……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他颤着手拭去她嘴角的血,嗓音嘶哑地道:“撑着点,大夫马上就到。”
也不知她是不是听见自己的话,苍白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后,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真好,你没事……”
闻言,莫封骁的心瞬间拧成团。
这个傻娘子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立刻毒发身亡,挂念的竟然还是他……
心头的感动还在翻腾,却见妻子在他面前轻合上眼。
“沁儿!”
在神智坠入黑暗前,她依稀听到丈夫心痛惊骇的叫唤,好想开口,思绪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拖着、拽着……
她无力反抗,最终只能任思绪被吞噬、淹没。
第9章(2)
“一气门”的诸葛定怀拥有一头蜜色长发,是来自西疆的有趣大夫,数年前,因为对“一气门”的养气拳法极
靶兴趣,便留在中原研究博大精深的养气疗治之法,最后莫名其妙成为“一气门”的驻门大夫。
这时,一听是三师傅莫封骁的差请,诸葛定怀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到莫府出诊。
随着下人急如星火地领着他穿廊过院,一眨眼工夫,他已来到中毒的乔沁禾的寝院,为她诊脉察看。
“怎么样?”莫封骁完全失去平时的沉稳淡定,着急地问。
诸葛定怀为乔沁禾诊脉察看将近一盏茶,随着时刻流逝,只见他的两道淡金剑眉愈拢愈紧,直教人忐忑难安,无法放心。
瞧他焦急的模样,诸葛定怀徐声安抚。“三师傅莫急,施毒者下的毒药只是一般坊间可买得的毒物,只是混了数种,解得麻烦却不足以致命,放心、放心。”
“不致命,那你脸色为何愈见沉凝?”
从未见他有如此激动的一面,诸葛定怀忍不住玩味地打量他,缓道:“那是因为三师傅脸上的神情十分罕见,我眉拧一分,三师傅神色便沉了三分,不知若我叹息出声,三师傅会有何反应?”
诸葛定怀留在门里的这些时日,众人已渐渐习惯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怪性,但这会儿,见他忧心如焚,却被他当玩笑,莫封骁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见他一脸又气又好笑的神色,诸葛定怀接着道:“三师傅放心,夫人这毒解是可解,但就算治愈了,也会留下病谤。”
“无妨,只要解得了毒,让她醒来就好。”
就算真留下病谤,他也会看护她,不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闻言,诸葛定怀颔首认同。“也是。病谤慢慢调养或许能愈,我已喂她吃了颗我特制的药丸,恢复她因毒受损的经络,等会儿让人依照我开出的药方子,到药铺抓药煎服即可。”
因为多种混毒,他的药方子洋洋洒洒写了五大张,久未提笔写字的手,这会儿竟有些发酸。
“有劳诸葛大夫。”莫封骁恢复原有的温文模样,无限感激地朝他抱拳施以一礼。
“好说、好说。”诸葛定怀回以一礼。
“那她几时会醒?”
“夫人转完鬼门关一圈,便会还魂回阳。”话落,他背起药箱,悠哉悠哉地步出寝房。
他莫测高深的话让莫封骁模不着头绪,想开口再问,却已不见诸葛定怀的人影。
没心思揣想他几时离开,莫封骁坐在床榻边,抓起妻子柔腻温软的小手,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了。
定定凝着乔沁禾彷佛熟睡的苍白容颜,他万分感慨,哽咽地轻喃。“沁儿,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忆起妻子在他面前合上眼的瞬间,他彷佛回到当年爹娘遇劫,在他面前断气的一刻。
那时,怕失去她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揪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多害怕失去她!像失去爹娘、太女乃女乃的心情一样。
不知主爷还在寝房,彩荷见大夫出了门,按捺不住地进门探望小姐,一见主爷仍然坐在主子床榻边,她愣了下,准备退出去。
察觉细微的动静,莫封骁开口唤了唤。“彩荷,进来看着你家小姐吧!”
放下为妻子忧心的情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完成。
听闻主爷的吩咐,彩荷定住脚步,应道:“是。”
家宴时,他们一帮下人守在门外等候主子吩咐,是二爷要他们全部退下不用伺候,她才离开。
却没想到人一走,主子便出了事,她心里懊恼愧疚不已,恨不得代主子受罪。
一听丫头低哑的声嗓,莫封骁想她一定是为妻子中毒之事伤心难过,于是柔声安抚。“有诸葛大夫在,你家小姐绝对平安无事,现在把泪擦干,好生看顾着,知道吗?”
“奴婢遵命。”
彩荷原本强忍着泪意,主爷这么一说,激动忧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纷然落下。
离开前,莫封骁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妻子一眼,才敛起脸上柔情,沉声吩咐。
“我人在议事厅,若有任何动静,马上派人通知我。”
“是。”
彩荷杵在一旁,暗暗将主爷脸上细微的变化纳入眼底,心底有着无限感触。
当初四大丫头得知小姐得听从媒妁之言出嫁,无一不为小姐抱屈,但随嫁至今,看着小姐与主爷之间越发浓甜的感情,她为小姐感到欣慰又欢喜。
但愿这次劫难后,小姐能否极泰来,当个幸福的娘子——
议事厅外的偌大广场上,莫封骁命人召集府中奴仆以及铺中伙计,宣布了往后由自己当家的决定。
原本他的心还在犹豫,但经由二叔二婶完全不留后路、心狠手辣的手段逼迫下,他知道,到了自己该作决定的时候。
一听莫封骁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众奴仆惊讶地议论着。
人人都知,莫家这唯一嫡亲血脉根本无心家业,正因如此,太夫人才会急着将乔府姑娘娶进门,由她接掌、管理莫府庞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