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终有一日,夫君强壮的肩头会扛起那个担子……终有一曰!
第8章(2)
因为莫封骁在渡头主动替她检查霍涛运回的货,乔沁禾开始懂得在丈夫面前示弱,偶尔,她亦会佯装拿不定主意,询问他的想法。
纵使他仍是以“一气门”为重,但在不知不觉间,也慢慢涉入府里的生意中。
曰子就在两夫妻各自忙碌的时候一天天过去,她手上各行铺的帐目也逐渐汇整出结果。
她来不及放宽心、松口气便发现,帐目整整短缺了上万两。
为了查出这笔无端缺漏的数目,她挑灯熬夜,终于发现本铺的账本上有几处被涂改过的痕迹。
当时她忙着汇整结果,并未多加留意,回头再看,如此粗糙的涂改痕迹冠冕堂皇、一笔横墨地划过,彷佛不怕人查究。
乔沁禾不用多思索便猜到,会这样明目张胆、入假帐明污钱的人是谁,但是查或不查,让她瞬间陷入两难。
几番思量后,她直接往莫二爷的院落而去。
听说莫二爷夫妻在太爷爷过世、分得家产后便远走他乡,但想不到时运不济、经商失败,不得已才又硬着头皮重回莫府投靠。
太夫人对两夫妻分得财产后马上离家的行径颇有微词,可念在是自家骨血的分上,不计前嫌地让两人重回莫府,安排他们住下的是第三进院最里处的僻静院落,冀望两人能省心省性,重新做人。
这院落她除了敬茶那日来过一回之外,便没再踏足,怎想到再走这一趟,竟是得挑明这令人难堪的事。
定了定思绪,她的脚步才走过月洞,便见莫二夫人在园中品茗,眼神远放,望着让丫头陪着玩耍的稚儿。
“二婶。”
听到她的轻唤,莫二夫人回过神,懒懒地瞥了她一眼问:“哟,咱们家最能干的孙媳妇怎么有空?是来找二婶闲话家常吗?”
未将她冷讽的言词放在心上,乔沁禾稳住情绪才开口。“二婶,二叔在吗?”
优雅斟了杯热茶递给她,莫二夫人徐声道:“你二叔一早送宣纸到王爷府,还没回来呢!怎么,有事吗?”
“有些事……想和二叔谈谈。”乔沁未接过热茶,并未马上喝下,反而让杯身煨着发凉的掌,期许一丝热度能让她的身子多一些温暖。
她在心头轻叹,早知道二叔二婶夫妻俩一直介怀太女乃女乃把金钥交给她这个刚嫁进门的孙媳妇,却万万没想到两人为表不满,会用如此不堪的方式变相取银。
她自问对待二叔二婶不薄,对两人也极为敬重,为何两人感受不到她的用心呢?
不知她心中所思,莫二夫人一顿。“想说什么?同我说也一样。”
垂眸思索了片刻,她决定坦白。“想和二叔谈谈帐的事。”
莫二夫人闻言,掩不住心慌地变了脸色。“谈、谈什么帐?”
这不打自招的表现落入乔沁禾眼里,瞬间证实了她的揣测,她低叹了口气才接着说:“莫府供二叔二婶一家吃住,年节时分花红、利银也没少给过,为什么还要做帐拿钱?”
一万两银,可不是小数目啊!
她开门见山的话让莫二夫人怔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反驳道:“你、你说什么?!说这话可得要有真凭实据……”
“二婶,我是不是胡乱端测,咱们心知肚明,这事若真摊开了说,闹大了,对咱们都不是好事。”
被揭了自己的底,莫二夫人因为心虚,自知理亏,反倒恶声恶气问:“那你到底想怎样?”
纵使气势先声夺人也敌不过理亏的事实,乔沁禾不以为忤,淡淡说出心中决定。“我想私了。只要二婶让二叔把拿走的银子补回去,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拿钱的毕竟是莫家人,她也不愿做得太绝,更不想将事闹大。
莫二夫人满心不甘地撇了撇嘴。“这事……等你二叔回来,我会同他说说。”
“那就烦劳二婶,沁儿就不叨扰二婶雅兴,先告退了。”
不知怎么,只是说说这件事,也让她感到有些疲惫,话一说完,她一刻也不想多留地转身离开。
莫封骁回到府里已经过了用膳时分,他以为一回到房里便会见到妻子,却没想到寝房灯烛未亮。
他紧蹙浓眉,不消多想便往账房而去。
在年关将近的那几日,妻子天天关在账房中足不出户,忘了用膳也是家常便饭,他猜想是因为有他同榻而眠,她才没敢做出挑灯熬夜的事。
问了下人,确定妻子的确是还在账房,他心一揪。
他以为她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怎会这时辰还在账房里?
莫封骁的脚步才到账房,推门而入,一见她伏案而眠的情景,两道浓眉瞬间拢起。
最忙的年关已过,她还在忙什么?
莫封骁来到桌边,看着妻子睡得正熟,几缕发丝掩住她略显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的发,内心百味杂陈。
两人在一起时,她从不提打理家业的苦,总是笑着在他怀里撒娇,讨他欢心,像个无忧无虑的幸福女子。
这样娇柔可爱的女子,那么瘦弱的肩,怎么能扛起莫家如此沉重庞大的事业呢?
莫封骁愈想,眉头揪得愈紧,一颗心彷佛被谁紧紧掐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觉让妻子如此辛劳的人,正是自己。
当年太女乃女乃会掌理家业,也是因为太爷爷过世而不得不为,而如今,他的妻子却是为了圆他想留在“一气门”的心意,为他支撑一切……
彷佛感到屋中有一股沉滞不愉的气氛,乔沁禾缓缓睁开眼,眼里映入夫君眉头紧蹙的模样,她疑惑地眨眼再眨眼,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咦……”
瞧见妻子睡眼迷蒙的可爱模样,他柔声道:“是我。”大手轻抚她的女敕颊,他沉眉问:“累了,怎么不回房里歇着?”
依赖地将脸贴进他的掌心蹭了好久,她才回过神问:“骁哥,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
她陡地清醒。“戌时……那你用过晚膳了吗?”
他没答,神色却愈显阴郁。“那你用过晚膳了吗?”
“我……”因为丈夫难得沉肃的神色,她忧心地反问:“你……怎么了?门里有什么烦心事吗?”
抑下紊乱的思绪,莫封骁扯了扯唇角,恼声开口。“我不喜欢你这么累,居然忙到这时辰还没用晚膳?丫头就这么纵容你,放着你不管吗?”
原来,他会气恼、板着张脸,全是因为她拖到此时忘了用晚膳。
一时间,她的心像浸在一泓暖泉里,暖得让她嘴角甜笑不断。
“不关彩荷的事,是我要她别吵我。”
不想被妻子的甜笑诱惑,莫封骁的眉拢得更紧。“铺子里有什么事会重要到让你如此废寝忘食?”
“别恼了,我只是想与你一块儿用膳,没真的为了铺子里的事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乔沁禾不想拿二叔二婶擅改账本取银的事惹他烦心,仰起脸望着他软声撒娇,将话题给转开了。
“你是存心让我心疼吗?”
“那你心疼吗?”她满是柔情的眼望着他,明知故问。
男人一张俊脸绷得极紧,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说呢?”
乔沁禾凝望着丈夫,软软地道:“别恼了,我知道你待我如何,只是希望你多疼我一些嘛!”
自从圆房后,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多疼自己几分。
“那我做得够吗……”修长粗指若有所思地抚着她的女敕脸,他那总是温和斯文的嗓音里,掺着一丝懊恼。
前一刻,他深觉自己的确不够疼她,若真的疼惜她,他该做的是离开“一气门”,回府与她一同管理家业,一个完全背离心中所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