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如坠入冰窖的她面白如雪,自花厅椅子上跃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往外冲,她的脚绊到门炊,右手及时扶住门框,刚稳住身子,便又惊慌往外狂奔,她太急切,没注意到过了门坎,再走三大步会碰上阶梯,她一脚踩空,便摔个五体投地。
她没时间喊疼,没工去查看是否摔伤,急忙忙爬起来想见他。
一双带着怒气的臂暗火速将惊魂未定的丑丫头捞起,气急败坏的嚷嚷,“你这傻瓜,何时连走路都不会了?”
鲍子爵刚回府里,心知她肯定急疯了,匆匆来找她,便瞧见她摔得乱七八糟,使他一把火烧得又狂又旺,怒焰奔腾的双眼都快要将她瞪出洞来。
苞在主子身后的仆人护卫见主子怒气冲天,全都噤若寒蝉。
叶芙蓉泪眼迷蒙地瞪着安全回府的男人,为他纠结大半天的心,一时间又酸又痛,泪光闪闪。
鲍子爵见状,低咒了声,头也不回的恼怒喝斥,“全都给本公子滚开!”
仆人护卫听令,快速退开,以免惨遭池鱼之殃。
叶芙蓉扁嘴泫然欲泣,抱住他的腿失声痛哭,“幸好你的脑袋还好端端挂在脖子上,我以为……我以为……哇……”
她放声大哭,揪痛公子爵的心,心痛着,暖着,话却仍旧说得粗声粗气,“本公子的脑袋自是好端端挂在脖子上,你以为什么?我不是派人通报,会回来吃饭吗?”
他需要用力抱紧她,才不至于满脑子盘绕着父王砍下老大的脑袋时,那眼神有多残酷无情。他早知道除了死于虎口的老六外,父王对于其它儿子不其在意,尤其是母妃身分低下所出的子嗣,对父王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只是他没料到父王砍老大的脑袋会如剖瓜那般利落,且将老大的家眷赶尽杀绝,倘若父王得知他要协助三哥夺取大位,会如何对付他?他可以不在意府里其它人生死,就是不能不在意他的丑丫头。
一想到她可能遭受波及,死于非命,搂抱住她的双臂便更加紧锁。
“可是……可是……宫里传来消息,大王砍了一位公子的脑袋。”她不在乎他强劲的力道教她快喘不过气来,她需要疼痛提醒自己,他仍活得好好的。
“父王有那么多个儿子,砍的脑袋也不一定是我的,你怎地以为是我?”他不悦低撕。
“因为……”他俩心知肚明,比起其它儿子,喜怒无常的大王突然要砍他这完全不重视的儿子的脑袋并不足为奇。
“别哭了,你明知你哭起来会更丑,还哭。”他嘴里嫌着,骂着,可拇指却不舍地拭去她脸上斑斑泪痕。
她委屈呜咽,“我也不想那么丑……”
“都叫你别哭,你还哭!”他恶声恶气的,拭泪的手,仍旧温柔如羽。
“停不住嘛!”她委屈跺脚。
“你再哭,我就……我就……”就怎样?他也不晓得,反正就是不许她泪流满面,丑死了!
“砍我脑袋?”
鲍子爵气得横眉竖目,厉声痛斥,“谁准你胡说八道!”
他凶恶的模样,吓了她好大一跳,更觉心酸,将泪水尽数抹上他的衣襟,“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吻吻她的发心,“别怕,掉脑袋的是老大。”
叶芙蓉不解抬首,“为何大王要砍掉大公子的脑袋?”
“据大理卿调查,老大指使府中驯兽师用药让猛虎发狂残害老六,加上昨夜三哥、老五、老七、左右两相及今早我和老二皆偶袭,父王认定全是老大为了夺取王位,暗中派人除掉所有阻碍,父王岂容得下有人觊觎大位,自是除之而后快。”
她一听,不由自主打了寒颤。她清楚知道他和三公子在打什么主意,可她担心一旦被大王发现,相同的不幸会发生在他身上,她不要他死!
她的小脸满是惊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这么个傻姑娘为他担心受怕,这种感觉既酸楚又甜蜜,他恨不得狠狠将她吞进肚胯。
他忍下狂躁的冲动,轻松扬笑道:“老大天生就蠢,做了坏事,还大肆庆祝,莫怪会被逮着,我不是老大,这种蠢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尽避他态度轻松,她仍是愁肠满月复。
“都说你丑了,还敢给本公子垮着脸。”他佯怒捏她的脸颊,捏捏捏,唉!人家猪是越养越肥,怎地他的丑丫头越养越瘦,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你老爱说我丑。”
“你是丑没有错。”
她生气的不想理他,偏又想到他自鬼门关前走一遭,便于心不忍,突地察觉指尖湿湿的,他怎地汗湿背脊,是在宫中被大王的残酷吓出一身冷汗?
她将指尖挪至眼前,赫然惊见血红。
“你受伤了?!”她焦急扳过他的身躯,发现他的背心被划破,衣袍底下绑了条仍在渗血的白布巾,她脑门一轰。
是了!赵总管说他进宫途中遭遇刺客埋伏,她怎会胡涂忘了这事儿?
“小伤,不碍事。”他可不想她又哭得梨花带泪,转回身,不让她看他的伤口。
“你不要骗我,依你的脾气,若真是小伤,你早就喳呼个没完,不会这般云淡风轻。”她太了解他,越是严重的事,他越会表观出不值一提。
“本公子何时喳呼来着?”他故作气愤。
“现在就在喳呼,我们走。”她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急急拉他进屋内。
鲍子爵没有挣扎,脸上尽是不自觉的宠溺,当两人进到房内,房门一关,便杜绝他人窥视。
紧掩门扉的房内,男人与女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真意切,近到似乎可以聆听对方激切的心跳声。
叶芙蓉仰望着高大的男人,顿时口千舌燥,清清喉咙,“月兑掉。”
她是怎么了?他们成天朝夕相处,他啥模样她没见过?她为何要为两人的独处而紧张,甚至再次想起他在她的唇上印下的亲吻,是那样美好,那样教她魂不守舍。
肯定是今日他曾命悬一线,令她一整天悲喜交加,情绪翻涌,以至于开始胡思乱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伤。
与她在房中独处,公子爵只想安静模模她的发,蹭蹭她的脸,吻吻她的唇,但她突来一句月兑掉,让他得克制满脑遐想,刻意语带责备,“你一个大姑娘,怎能要男人月兑衣袍?”
“从小到大,你哪天衣袍不是由我帮你穿月兑?你若不月兑,就由我帮你。”她伸出双手,拉扯他的系带。
“好好好,我月兑便是。”他不愿让她见到血淋淋的伤口,怕她难受,但他的丑丫头很固执,他不月兑,她就亲自动手,总之他是非月兑不可。
慢条斯理地月兑下外袍,叶芙蓉即见绑在他身上染血的布条,轻手轻脚解开,心疼瞪着那道狰狞的血口子,唇瓣颤抖,“很疼吧?”
“不疼,本公子当被蚊子咬了一口。”他轻松咧嘴一笑。
“哪来的蚊子可以咬得你血迹斑斑。“她没好气瞪他一眼,“我派人去找古大夫。”
鲍子爵拉住她的手,“由你来便成。”
小时候因古大夫为他除去体内长年累积的毒物,是以经常出入母妃寝宫,叶芙蓉候在一旁,无聊时,便要古大夫教她医术,他相信这点小伤难不倒她。
“伤口大,需要缝,你真要我来?”
“你的针线功夫不是太差,本公子勉强可以接受,或者,你会害怕?”
平时府里的下人受了小伤,都是由她治疗上药,这是她头一回医治如此大的伤口,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他眸底的信任,让她产生勇气,相信自己除了可以为他消灾解厄外,还可以给他更多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