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他瞧见该呼呼大睡的丑丫头坐起身,往他的方向望来,他立刻合上眼装睡,手心莫名发凉,她也和其它人一样,要来害他吗?
他始终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会如何整治他?闷死他?掐死他?公子爵紧张的心跳加速,盘算当她出手时,他该如何反制。
他双眼微微睁开一条小缝,查看她的动静。
她,双脚落她,下了床。
他,双手成拳,准备在她走近动手时,狠狠给她一拳,再将她踹倒,然后他要坐到她身上,将她往死里打。
她,穿上鞋了。
他,是男人,有办法取她性命,绝对。
她,再也没看他一眼,蹑手蹑脚溜到外头。
鲍子爵惊愕不已,睁大双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怎么,她不是想害他?丑丫头不会傻乎乎的想溜出宫吧?宫廷里的卫兵可不会容许她到处溜达,倘若被抓到,有她好受的。
他嘴角上扬,热切期待她哭哭啼啼的被押回来。
鲍子爵等了等,盼了盼,终于房门被轻巧推开,丑丫头鬼鬼崇崇回来了,发现她没有伤心抽泣,他好不失望。
原来她没被逮着痛揍,唉,可惜。
叶芙蓉尽量不发出声响,开心回到公子爵的寝房,她手捂着快速跃动的心口,兴奋的笑扬唇,不忘看向床上的公子爵,确认他还在睡梦中,这才自怀里取出从膳房偷来的两颗白白胖胖馒头。
馒头虽然早已变凉,可仍旧柔软有弹性,她深深吸进一大口面香,“幸好我够聪明。”
她自满低喃,张开嘴巴,大大咬下一口,当她的牙咀嚼柔软的馒头时,感动到热泪盈眶。
透过穿外的微光,公子爵瞧见她的一举一动,当她咬下馒头时,不仅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响,连他的嘴巴都不由自主模仿她啃食的动作,当他意识这有多蠢时,立即闭嘴,瞪着她又咬下第二口馒头,依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两颗大白馒头便会祭了她的五目注庙。
“拿过来。”他的嘴巴拥有自我意识开了口,他惊愕闭嘴。
正准备咬下第三口的叶芙蓉猛地僵住,目光缓慢移向在黑暗中瞪她的眼瞳。
鲍子爵管不住嘴巴,又开口,“本公子要你将馒头拿过来,你没听见吗?”
“是。”她无可奈何的拿着馒头上前,他要馒头做啥?不会是想丢她吧?假如她跳起来用嘴巴接住,他是否会更生气?
她百般不愿的来到他跟前,他双眼贪婪瞪着她手中的馒头,肚皮咕噜咕噜叫得更加厉害。
咦?那是什么声音?叶芙蓉先是看自个儿的肚皮,发现声音不是从那里发出来,才又看向羞得面红耳赤的公子爵,原来是他,哈!
鲍子爵羞窘的想马上砍了她的脑袋,以免她泄漏出去。
叶芙蓉笑嘻嘻递出另一颗馒头给气呼呼的公子爵。
“你在嘲笑本公子?”可恶,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口是心非的摇头否认,“当然不是,公子爷会肚饿很正常,我也快饿死了,公子爷快吃吧,这是我从膳房偷来的,绝对没有下毒。”
他正迟疑是否要不顾脸面接下馒头,不争气的肚皮又再次狂叫,着实教他羞愤气恼,恨不得砍了自己。
叶芙蓉发现他拉不下脸面,干脆将馒头塞进他手里,席地而坐,继续大口啃馒头。可惜她只偷两颗,早知道他会醒来,就多偷几颗。
鲍子爵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亳不文雅的动作,“你真是叶宗祝府上的闺女?不会是冒充的吧?”
“我当然不是冒充的。”她好没气的翻了个白眼。
“既然不是冒充,怎会如此没规矩?”他吞了口唾沬,强忍着不大口咬馒头,他是公子,出身王族,岂能大口大口吞食,他要忍住,绝不受馒头所诱,但他为何迟迟不丢掉或是拿来砸她?
“假如我还谨守规矩,我们只会一天天饿成人干。”
鲍子爵哼了哼,终究抵抗不了馒头的诱惑,先是小小咬一口,当他尝到可口的面香,已饿得饥肠辘辘的他再也无暇顾及其它,连忙坐起身,双手珍惜捧着馒头大口啃食。
好吃,好吃,他怎么从来都不晓得区区一颗馒头会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他吃得狼吞虎咽,他长年卧病在床,食欲不佳,经常没吃几口便累得不想再吃,这几日他不再喝马太医开的药,吃得也不多,精神反倒变好,甚至在今晚感到饥饿,这是多年来头一遭,他感到惊奇,享受填肚皮的乐趣。
背对公子爵的叶芙蓉偷瞄到他大口吃的模样,暗藏上扬的唇角,不让他发现。
他口齿不清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上哪儿偷馒头?”
“我随我爷爷进宫时,看到宫女姊姊端着膳食经过,方才我就顺着那方向去,便找着了。”她得意的咯咯笑。
“你没碰上巡夜的卫兵?”
“只碰到一次,不过我人小好躲,所以没被发现。”她将最后一口馒头万般珍惜的送进嘴巴,慢慢咀嚼,再次惋惜偷太少了。
他忍不住讥嘲,“你脸这么圆,竟然没被发现,难不成他们把你的圆脸当成月亮?”
“……”对,她的脸就是圆,怎样?叶芙蓉生气的不想搭理他。
鲍子爵将最后一口馒头扔进嘴里,发现她生气了,不以为意地推推她的肩,“明儿个你再到膳房去多偷一点。”
她不快转动肩膀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白天膳房一堆人出入,我怎么偷?”
“那就用要的。”
她回头瞪着说得理所当然的公子爵,扬高声,“用要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叶宗祝的孙女,半夜偷馒头,已够丢家人脸面,现在要她明目张胆去要,叶家列祖列宗肯定会气得从坟墓跳出来教训她这不肖子孙。
他不悦低斥,“你小声点。”
她压低声音,“我不能做这种事,我爷爷若知道,包准会拿木材打我。”
“你爷爷远在宫外,你又扮成男的,成了小书僮,纵然你爷爷有通天本事,也不会晓得。”
“不成。”她不断摇头。
“你偷馒头就不怕被你爷爷知道,怎么叫你去跟人家要点食物,你就怕了?”她不肯乖乖听话,让他很不高兴。
“这又不一样。”
“本公子看来两者没什么不同,反正你久了会习惯,也就不怕了。”他的肚子全都靠她,自是要说服她乖乖照办。
叶芙蓉定定看着热切的公子爵,幽幽道:“看来公子爷饿了很久。”
被她说中事实,公子爵恼怒的将她推开,“你少胡说八道,本公子才不会饿。”
话说完,他便生气躺下来,转过身不看她。
她身体晃了下,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心软的轻推他的背,“明儿个我再想法子弄食物回来。”
哎,看来她真得成了到膳房乞食的可怜小书僮了。
“不必,本公子不会饿。”他重重哼了声。
她受不了翻白眼,好脾气的哄着,“是,您不会饿,但我会饿。”
“你饿是你的事,与本公子无关。”他就是死不承认。
叶芙蓉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仍好声好气道:“是是,那明儿个我就见机行事。”
“随你。”
“好。”
饼了好半晌,她见公子爵仍然背对着她,心想他应该是睡了,站起身要回她的睡榻时,突然听见背对她的公子爵小声开口了:“记得明儿个多拿一点回来。”
才刚踏出的脚步一顿,她强忍住笑,“是。”
他果然饿坏了,哈。
棒日,公子爵又将宫女送上的有毒膳食全数砸毁,待宫女收拾干净被斥退后,叶芙蓉便扮成书僮,想法子自膳房要了只烤鸡,偷偷带回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