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很大,容得下三辆马车,但如万家这般富态作风的人家却不多,被救上船的女人二话不说抱住年轻又有钱的少爷大腿,可见她并非真心寻死,而是想搭上一条大鱼。
什么悲惨的身世大抵是骗人的,她的双手白细得哪像是从小贫苦的人家,一个茧子也不长。
“所以你就让她走路跟着?”她的心也挺黑的。
“不然呢?第一辆车坐满了,车上大多是我的衣物和首饰,她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上了马车,若是心生邪念顺手牵羊,或是盗了财物逃之夭夭,我跟谁哭去?”
第二辆马车坐的是她,她为什么要让个她没有好感的女人上车,何况车上有个广远大师,更有诸多不便。
“至于第三辆马车是我大堂哥坐的,男女授受不亲,在没签卖身契、在衙门过了明路前,她凭什么上车,想坏了我大堂哥清誉不成?他还要走仕途。”哪能毁在来路不明的女子手!
“要我杀了她吗?”赵天朔目光一冷。
一听到杀这个字,紧贴着车壁的两个鬟浑身一颤,把身子缩得更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杀?”万福认真的想了一下,而后摇头。“朔哥哥,你真要我们住进景王府,没人有异议?”
“景王府,我说了算。”他当家做主。
她眸心一动,显得特别诱人。“朔哥哥,你想那名女子和我们一起住进景王府,她有没有一入宝山的感觉?
赵天朔双眸微眯。“小埃妹妹,这招财帛动人心真阴险,让她看得到,吃不着比什么都没有更教人心痒难耐。”
无,不会有念想,家分守己的盯住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可是一旦心大了,想要更多,不用别人动手便自寻死路。
万福不害人,她只是袖手旁观地看着人自个儿一步步作死,反正是想死之人,再死一回也无妨。
第八章 世子的克星(2)
萧含梅想死吗?
她当然不。
两天前她就盯上万家的车队,看万大少爷出手阔绰,随手一个打赏就是二两银子,她心思难免浮动,想着这人若是她的良人,日后吃香喝辣就不愁了,她也能过起富家日子。
于是她仔细打探万家人的去处,事先在对岸等着,等船开到一半时再假装有人追她,宁死不屈的扑通一跳。
原本她以为有人跳水后,身为男人多少会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态,就算不知美丑也会先救人再说。
没想到她在水里浮了老半天却没船驶近,站在船头上的人以看热闹居多,害她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不甘心错过机会的萧含梅本就会泅水,她的双腿在水面打水,让身体漂浮着往渡船靠去。
丙真如愿以偿上了船,还抱对了大腿。
只是那位看起来心善的六姑娘不好应付,她看似为了闺誉着想而不让她上马车,实则拒人于外,坚持没有卖身契就不能收留人,万一被冠上个“拐骗”罪名,她堂哥的名声就毁了。
去他的卖身契,她根本没想过卖身,要不然当初徐老爷给五百两聘礼的时候她早就卖了,何须苦苦另寻金主。
萧含梅并非她所言的出身穷困,父亲好赌、母亲病重、弟妹年幼全是骗人的,她是地主家私逃的女儿,亲爹,娶了多房小妾,娘亲善妒,整天和她爹吵,偷偷想着怎么弄死这些貌美如花的小妖精,而她两个哥哥是败家子,酒色财气全沾,几乎败光家底。
一屋子的乌烟瘴气,没人在意她,后来手边缺银子的父兄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要让她嫁给镇上死了三任老婆的徐老爷为继室,仗着徐家的财势捞点钱,过上好日子。
徐老爷比她爹还老,都四十几岁了,继子继女一堆,一大半都比她年长,她嫁进这样的家里哪还能有什么活路?
所以她卷走了爹的银子和娘的私房,和自幼青梅竹马的帐房儿子私奔,两人如胶似漆的过了一段快活时日。
只是银子用完了,两人又无一技之长,帐房儿子扔下她跟一名富有寡妇勾搭上,丢下几两银子叫她回家去,他照顾不了她,别无他法的她只好另谋生路,找个男人赖上。
幸好她的运气不错,不仅真找到一位有钱的少爷,还有了意外之喜,直接入了富贵窝。
景王府。
“你想去哪里?”
银光一闪,一把出的长剑横在萧含梅面前,她惊恐的倒抽了一口气,面色发白,头一次觉得离死亡很近。
“我……我找我家少爷……”她嘴唇轻颤。
“你家少爷是谁?”面容肃杀的侍卫横剑向前,面冷色厉的看向面孔陌生的小婢,冷声拦阻。
“他姓万,万家大少爷。”萧含梅故作卑微的屈着身,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见到景王世子,让他一见上心。
万国成了备用的退路,她没放手的兜着,心大的她更想攀向高枝,飞上枝头当凤凰。
以前是没门路,如今都入了景王府,这是老天爷给她往上爬的机会,她若没把握住实在对不起自己。
面带喜色的萧含梅悄悄扬起嘴角,满心是即将翻身为贵人的欢喜,幻想着日后呼婢唤仆的好日子。
“稍等,等人通传。”尽责的侍卫一步不移,守着通往前院的岗哨,让另一名侍卫前去通报。
未经许可,后院女子不得擅离,这是赵天朔自他娘亲过世后立下的规矩,他太恨女子的阴毒和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老王爷有牛夫人和左夫人两位夫人,以及张侧妃和杨侧妃,牛夫人生有一女,左夫人一子一女,杨侧妃一子两女,张侧妃本有两子一女,但其中一子早夭,故连嫡子在内,景王活着的子女中有四子五女。
嫡子一死,张侧妃的心就泛动了,心想她的儿子行二,老大没了就该由老二接任世子之位,她才不管什么嫡庶,她儿子都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当世子,她可是上了玉牒的侧妃。
可是老王爷的请旨打碎了她喜孜孜的美梦,因此她恨得想除掉挡路的人,正好赵天朔年幼,她便一次次下手,连世子妃也不放过,母子俩在她眼中是非除不可的眼中钉。
赵天朔母亲中毒事便是张侧妃所为,所幸赵天朔寻来数百年年分的人参娃解了顽强的毒素,这才挽回一命。
谁知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蛰伏多年又卷土重来,设计世子妃上山上香,在中途施以毒计,使其香消玉殒。
这一次赵天朔不能再饶恕了,因为祖父的求情他已放过一次,没想到姑息养奸,反而害了自己的亲娘。
一怒之下他不管不顾,不给任何人颜面,将哭天喊地的张侧妃拖到娘亲灵前,剑光冷冽的划过,哭花妆容的人头滚到他二叔脚旁,叔侄俩差点刀刃相见,以命相搏。
但也因为这件事让赵天朔下定了决心,他让已有封号的三个叔叔搬出景王府,各自搬入他们的郡王府,大权全揽,封地的银钱入库,他不容许他们再用景王府的银两。
不过三位庶叔过得并不好,空有郡王之名却无实权,一向只会花不会赚的他们分了府之后,很快地花光分到的十万两银子,有地有铺子却不会经营,年年赔钱,坐吃山空的三人犹不知节制,出门的排场一如在景王府,极为奢侈铺张。
其实他们仍旧在打景王府的主意,常常以景王府名义赊帐,让人去景王府收帐,甚至全无顾忌的收贿,而后和某些有意大位的皇子勾结,让景王府世子易人。
只是他们做得不太成功,掌管京畿营十万大军的赵天朔日渐强大,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让各方人马为之忌惮,想要动他可不是简单的事,昔日的幼虎已长成足以将人撕裂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