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见到一双黑色布靴,视线往上调整一点点,是一件黑色长裤,再往上拉一咪咪,是一件黑色棉衫,再往上一分……心一惊,楚槿整个人吓得翻过去,趴姿变成仰躺,视线就这样对上了卫珩的笑靥,帅到会让人心跳暂停的那种笑。
请告诉她,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好?微笑?打招呼?挥手?
没人告诉她,所以她只能继续以这种滑稽的姿势和他对视。
叹口满含无奈、郁卒、烦闷的气,她不是电视里说的谐星,个性还有点小沉闷,为什么每次站到他面前,她就会变搞笑艺人?
“你打算在地上躺多久?”卫珩问。
她低声回答,“如果你愿意离开的话:我可以马上起来。”
“我站在这里妨碍你起身了?”
认真想想后摇头,她实话实说,“不妨碍。”
“既然不妨碍……”
她等着他讲出刻薄话,可卫珩竟然没有,反而伸出手来,她愣愣地握着他的手,借力起身。
听到声响的忠孝仁爱回过头,见到大树后面竟有个小丫头都吓了一大跳,他们居然没发现?
楚槿看看四人,畏畏缩缩地走到卫忠跟前,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爹。”
“你娘不是跟你说过,千万不可进到这座山里?要是让你娘知道,肯定会念上大半天。”卫忠一脸无奈。
“爹,求求你别跟娘说,我挖到人参和稀有兰花了。”她勾住卫忠的手臂,试着用撒娇蒙混过关。
看着两人的互动,孝仁爱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她就是爷护得死紧的小丫头?卫忠接下这任务时不是满肚子不乐意吗?怎么,现在真把人家当亲生女儿啦?
卫仁忍不住插话,“野猪早被弟兄们吃光了。”
“那也不行,这里太危险,以后不准再来,懂不?”卫忠逼着楚槿点头。
她噘起嘴,摇摇头。不行啊,不能言而无信,她还要来好多趟,她答应过其他人参和兰花,要再来带走它们。
卫爱笑歪了嘴巴,乐道:“不是亲生的,干么听你的话?”
“别嫉妒,她就是我女儿,我就是她爹。”卫忠当爹当上瘾了,谁都不准和他抢。
眼看着就要抬杠起来,卫珩走到楚槿身边,冷声问:“很闲吗?没事干?”
主子发话了,众人立刻正起神色,笔直站好。
“我们立刻分头寻人!”
“不必。”卫珩拉起楚槿,“你们把尸体处理好后,回寨子里等我。”
“人不找了吗?”
“这事儿交给我。”
交给爷?这座山多大啊,光靠爷一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大家都有此疑问,却没人敢多话,一声应和,忠孝仁爱分头行事。
“走。”卫珩对槿说。
“去哪里?”
他没回答,接过竹蒌,拉着她离开。
走了将近一刻钟,卫珩停下脚步,指指路边那块明显被摧残过的草地,说:“从这里开始,我再也查探不到踪迹。”
风来来去去,能够提供的消息不多,他已经问过好几阵风,都得不到答案。
话说完,他转头凝睇她。
意思是要她帮忙找?他怎会认为她找得到?
楚槿皱皱眉头,问:“所以……”
“帮我找到。”
这是在开玩笑吗?找谁?什么的人?几人?他半句话都不说也不让部下帮忙,却要她一个不明就理的人来找,未免太奇怪了吧。
“我没办法。”她直接拒绝。
“你有办法的。”他笃定回答。
“我哪来的办法,我既没有武功,更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我只是一个弱女……”她急急说着,话没说完,就在他了然的视线中猜出某些讯息。
天!他知道?!
卫珩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他不知道小丫头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以这么有趣,太可爱、太美丽、太让人移不开眼睛。
卫珩冲着她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楚槿回他一个用力摇头:不可能,你不会知道。
他又点头,再次确定她接收到的讯息无误。
她又摇头,用眼底的惊疑不定否认他。
卫珩笑得更耀眼,他勾勾眉、点点头,笑得欢乐无比,一双桃花目紧盯她不放。
然后楚槿想起来了,那次她在救治花儿时,他就站在孙婆婆暖房前,所以……他看见了、听见了?
猛地倒抽口气,她连忙解释,“我不会跟花草沟通,真的不会,那天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喃喃自语,我经常……”
她越讲越小声,因为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叫做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半句都没说,她却亲自把跟花草沟通的事儿告诉他。
垂下头,叹了口气,楚槿问:“你要我怎么做?”
他有说要把她千刀万剐、活活烤死吗,干么这副表情?而且明明是放弃挣扎、要死不活的无助脸,却引得他大笑不止。
卫珩发现,仿佛有她在身边,他就会想笑。
“你问问它们这附近有没有受了伤的人?都是男人,若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五个幸存者。”
上官沐尚未上山,通知有人进山的哨声已经传进寨子,他领着忠孝仁爱过来,无意间救下被人追杀的上官沐,更令他意外的是,上官谦竟用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上官沐。
上官沐是先帝遗诏中提到的八皇子,也是先帝真正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只不过他年纪太小,心性未定,而身边虎视眈眈的人又太多,就算把帝位传给他也坐不稳,经过再三斟酌,为求得朝堂的暂时稳定,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上官谦登基。
先帝从来都不看好上官谦,他个性刻薄暴戾,行事张扬自私,这祥的人当皇帝将会是国家灾难,所以先帝肯蠢着上官谦承诺,五年后将帝位禅让给上官沐,而上官谦应该也答应了,否则他拿不到传国玉玺。
但先帝熟知上官谦的性情,为求保障,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把五千精兵交给虎贲卫,一方面将遗诏交给楚玉,里头便提到禅让一事。
楚玉不负先帝所托,在上官沐身边安排不少治国能臣,也在朝堂上联络百官,待日后举事,上官沐将会有足够的人支持他上位。
楚家灭门后,卫珩接下楚王的工作,暗中积极为上官沐布局,耐心等待大锦王朝迎来新帝,也等着为楚家翻案。
但上官沐毕竟太年轻,阅历不足,被人稍微撩拨便心急火燎的回京,他此行打乱了卫珩的布局,也打乱了先帝的计划,日后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在卫珩思考的期间,楚槿弯下腰,低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受伤的人?”
“有啊。”
“他们往哪儿走?”
“好像往老樟树那个方走。”
“老樟树在哪儿?”
小草伸伸叶缘朝她左手边指去,在正常人眼里,肯定不会发觉这是一个动作,但梦槿看在眼里,清楚明白。
“谢谢。”她起身,转头对卫珩说:“往这边走。”
令着卫珩快步往前走去,片刻后,他们在路旁看见一具尸体,楚槿又弯身问问路边的野姜花,紧接着继卖往前,这回他们走了两刻钟,才在樟树底下找到卫珩想找的人。
此时已经筋疲力竭的上官沐看见远方又有人过来,他不顾伤口疼痛,抓起地上的剑指向卫珩,身边侍卫也摇摇晃晃跟着主子站起身。
“不要过来。”上官沐怒目望着卫珩,恨不得用目光就可以击退敌人。
他没想到自己一条性命竟要结束在这里,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进京,只要再撑一口气就可看见皇兄,为什么他就是走不到?
楚槿慢悠悠地跟着卫珩走到上官沐面前,一双明亮清丽的大眼睛望着他,眼底带着审视。
卫珩找他是为了赶尽杀绝?不,卫珩并非心狠之人,应该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