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了无和了言对她那是完全的言听计从,但凡她交代的事,总是尽力达成。
了无毫无迟疑地策马上前,可不一会又策马回来,满脸的晦涩。“启禀王妃,王府已经挂上了白幡,小的敲了半天的,说是王爷回府,却没人应门。”
瞧着那漫天的白幔,了无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从他们遇险到月兑困,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他们完全没瞧见任何王府的驰援,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王妃竟然这样迫不及待的直接将王爷和王妃当成了死人,还治起丧来了。
闻言,沐修尘抬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看向窗外那飘荡在夜空的白幡,她那清亮的瞳眸一缩,散发出来的是深深的恼怒。
虽然他们是刻意隐着踪迹,也为了顾及楚元辰的伤势,硬是躲了许多天,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又哪里会这么急切的为了夺位而办丧事呢?
面对老王妃的无耻,沐修尘淡淡的一笑,说道:“她挂她的白幡,我们自当没见着就是了,她既想要丢人,也没人能阻着她。”
“可是守门的似乎得了命令,就是不肯开门。”
了无还是觉得事情棘手,不知该怎么敲开王府大门,但随即便听到马车里又传来了沐修尘冷然的声音——
“他们既不肯开门,那便破门而入,我就不相信,咱们王爷回府,还有人敢阻着了。”
她很清楚,楚元辰之所以会受那么重的伤,是为了要护着她,若非如此,在他发现有偷袭时,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躲得开,他这般待她,她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不管,再说了,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楚元辰还要重要,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兄弟们,都听到王妃的话,咱们王爷要回府了,若是王府的人不许,咱们就掀翻了王府。”
沐修尘的交代,光听着便解气,于是了无振臂而呼,一呼百诺。
本来有些人疲马惫的亲兵们,眸心中都漾起了激动,堂堂穆王府的亲兵,竟然被几百余名的刺客迫得东流西窜已经够呕的了,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王府门口,却不得其门而入,他们血液中的骄傲再也容不下这样的轻慢。
听着外头的热血沸腾,沐修尘只是紧紧地握着楚元辰无力的手,淡淡的交代道:“去吧。”
不过眨眼的功夫,马车处响起了砸门之声,再一会儿便是刀剑交击之声,听着那些声响,同在马车里的芳连和红殊吓得心惊胆颤,但沐修尘却是面不改色。
从今而后,谁敢对他们夫妻伸爪,她便要剁了谁的爪子。
江山究竟是谁为主,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还在鬼门关前徘徊的男人。
“匪气!”
突然间,调侃的话声在马车内响起,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只要一阵轻风就能吹散了似的。
沐修尘初时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因为太渴望了,所以想像出来的,这种事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早已不只发生过一次,可是她又忍不住有所希冀,她缓缓地低下头,然后便撞进了他那双含着笑意和暖意的深邃眼眸。
再也不是那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傻气地朝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捏去,她拧得大力,所以当痛觉袭来,她的柳眉顿时皱了起来,但也因为那椎心的痛,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他终于醒过来的喜悦顿时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
将她这种傻气的行为和她苍白脸上那种喜极的神情全都瞧进了眼底,楚元辰只觉得心暖暖的,以往那种孤身一人为自己筹算的冷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自打他爹娘离去,所有曾经有过的温暖就被屡屡的算计和狙杀给拂得涓滴不剩,前头娶的那个又是个没有眼光见识,胆小如鼠,见了他就只会颤颤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
那个女人自然是他那继祖母替他找的,说是书香世家的嫡出小姐,可成了亲之后他才知道,她哪里是什么嫡出小姐,不过是个姨娘养着的庶女,直到快要出嫁了才过到了嫡母的名下,难怪行事说话都带着一股小家子气。
偏偏他那个时时想要算计他的继祖母,要的就是这样的姑娘,愈是不受娘家待见,还有着小里小气的性子,正好由着她拿捏。
在她的拿捏下,他的元配早亡,只不过那些脏水却都被有技巧地泼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懒得去辩解。
在确认楚元辰真的清醒后,想到他方才数落的那声匪气,沐修尘牵唇而笑,语气软软地说道:“我就是匪气又怎么了?有人不让咱们好过,咱们又何必让他们好过。”她握着他手的力道紧了紧,察觉到他的手终于有点温度。
“是啊,便是匪气些又如何!”他略带着叹息,轻声说道。
“下次不准再这么吓我了。”与他在一起,她从来没有太多的小心翼翼,想到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她脸上的笑容敛去,正色地警告道。
“你还敢说我……”楚元辰喘着气说道,一双虎目直直地瞪着她,就连胆子忒大的她,也忍不住移开了目光。“我还是个爷儿们呢,若是当真靠你来挡剑救命,那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你下回要是还这么砸爷的面子,看我不把你按在腿上打一顿。”
他虽然语气虚弱,可是气怒的表情却不含糊,甚至让他脸上的那条伤疤都挤得狰狞了起来。
那股怒气笔直的传达给了沐修尘,可她丝毫不怕,清亮的双眸重新直视着他的眸子,然后字字坚定地说道:“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我绝对不要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
这话似是宣告,也似誓言,但她眼底的哀戚又引起了楚元辰的疑惑,就跟两人洞房花烛夜时,他听到她在睡梦中咕哝着“王爷,我想你”的感觉一样,不那么排斥,可却又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迫切的要得到她的保证,那天夜里那种蚀心的惊恐,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都说他是为了救她而伤,可其实他心里知道,那一夜,刺客的那一刀本来就是要刺向她的,因为与好几个刺客缠斗,他几乎闪避不了那一刀,就在那危急的当时,是她附在了他的身上,想要替他挡去那一刀,也因为她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刺客愣了会儿神,而他则又将她压回了身下,虽然他背后的门户大开,却也给了他一瞬间的机会,避开了致命的要害。
所以到底也分不凊是谁救了谁,可他却清楚的知道,当他发现她竟不要命的想要替他挡刀时,心中所受到的震撼和惊惧。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我是个男人,保护你本就应当的。”
“你是我的夫君,我保护你不也是应当应分吗?”
“女人就该躲在男人的身后!”对于她的冥顽不灵,他气得几咬崩了一口牙,一字一字坚硬得像是从牙缝里头蹦出来的。
“咱们既是夫妻,就不该在大难来时各自飞,无论多艰难,我都要时时刻刻和你守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所以下一次,我一样还是会这么做,这次我不会再自己一个人先走。”
“你……”她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地撞进了他的心窝,然后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间。
他不能说她的想法是错的,因为他确实被她的话所撼动,但……女人不是该矜持吗?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像她一样,把这些话放在嘴上说的,而且还说得那样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