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沐家的姑娘当真彻彻底底勾起了他的兴趣,虽说他一向对成亲没啥兴趣,但或许,只是或许,这个出人意表的女人能替他和他那个祖母好好的斗上一斗。
想到那两个女人掐起来的画面,楚元辰的心情更好了,说起来,他倒还得感谢沐家不肯让沐婉娟这个金娇玉贵的姑娘嫁给他,别说沐婉姐瞧不上他,他还真是瞧不上装模作样、虚伪矫情的她,反倒是沐家想要硬塞给他的这个姑娘有趣多了。
最最有趣的是,她有很多很多的银子,三十万两说砸就砸,这要是没点底的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她那短命的爹应该是曾经做过江南知府的沐远之,那么她出手如此大方,也就不值得讶异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来他这个未过门的娘子,应该很有钱吧!
一道黑影悄悄地潜入内室,黑衣黑发,几乎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若非那人脸上戴的银面具精光一闪,沐修尘也不会注意到,而她会有所察觉,是因为白日见了楚元辰心绪不稳,辗转难眠。
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瞧着床帐之处那影影绰绰的身影,双眸一眯,手已经朝着枕下探去,将一把银匕首紧握在手中。
她不动声色地想着那是什么人,也准备着那人若是掀了帐,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送进那人的身体。
就在这时,院外隐隐传来喧闹声,朝着芳菲院的方向而来,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子外头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兼之看家护院喳喳呼呼的搜查声。
当那些步声愈来愈靠近,沐修尘知道这是自己月兑困的最好机会,她张嘴就要喊救命,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却一把扯开了纱帐。
四目相对,虽然只是一瞬间,她却已认出了来人是楚元辰,于是原本张开的嘴蓦地闭了起来,静静的瞧着他。
冷不防对上一双不惊不惧的清亮眼眸,楚元辰也是一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扬手为刀,准备一招就将她给劈昏,但她却在这个时候低声说道——
“要真劈昏了我,你有把握不露行踪吗?我的王爷。”
随着她的话落,楚元辰已经敏锐的感受到那抵在自己腰间的坚硬,往下一看,果真见到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搭在她的细腰上头,只要略略往前送上一丈,便能见血。
而她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因为辗转难眠显得有些干哑低沉,可她的话却让楚元辰的心一缩。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句话一问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句话摆明就是承认了她的猜测无误。
幽暗的眼眸冷冷地凝着她,眸心竟起了一丝杀意,这个女人有趣是一回事,但若是她的存在危害到他的计划,那便是再有趣也不能留。
沐修尘对他的专注,又哪里会错看他眸中那一而逝的杀意,但她毫不在意地扬唇而笑,语气淡然却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是怎么也不可能害你的,至于为何知道你的身分,你可以想成是我神机妙算、聪明伶俐。”
即使外头的情势愈发紧张,可她却还能这样神态轻松的同他打趣,那似真似假的态度,弄得原就有些不悦的楚元辰更加恼火,他咬牙切齿的狠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明明高高在上的人应该是他,毕竟眼下的情况,自己只要手劲一收,就能掐断她那纤细的颈,可偏偏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总是狼狈得很。
随着那杂沓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沐修尘又轻缓的开口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杀了我,然后惊动那些人,或许还会曝露你的身分,坏了你的大计,若是你舍不得杀了我,那么就放开我,乖乖地躲进被窝去。”
楚元辰再一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你……”他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像她这般胆大妄为的女人,那股匪气就连他都自叹不如。
即使隔着那副银面具,她似乎也能瞧见他咬牙切齿的神情,她着实觉得好笑,但她更清楚自己若是此时笑了,便会惹来他的恼羞成怒,这位爷要是一旦真气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主。
她只好收起玩笑的语气,认真而严肃的同他商量,“王爷,我不知道你夜探沐府所为何来,但只要你饶我一命,待将外头那些人打发了之后,我愿意助你臂之一力。现在,你可不可以先放下你尊贵的手,让我去打发了来人,咱们再好好说话?”
说来也巧,她话声方落,便传来急切的拍门声,她用眼神询问他的决定。
楚元辰瞪着她好一会儿,但见在黑暗之中,她的眸光灼灼,不含一丝的狡诈与虚伪,再说他是脾气不好,可不是个真笨的,自是知道以现在的境况,用她的方式更加稳妥。
“嗯。”终于,他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话,然后他瞪着她的双目张大再张大,里面逐渐写满了震惊,却又恨恨地别开了头,不再看她一眼。
就没见过那么不知避讳的女人,就算他们已被下旨赐婚,可终究还没拜堂成亲,她用得着这么毫不避讳的下床吗?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只穿着贴身的中衣而已。
虽然屋内暗得只有朦胧月光,但中衣贴身,让那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全都一览无遗,惹得楚元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心头的纷乱让他正想不管不顾的吼人,还好这女人还知道要遮丑,下了榻之后,随手扯了一件挂在屏风上的滚毛边披风披上,系好了衣带子后,这才转过身,不疼不徐地放床帘,遮去了他那炯炯的目光。
一如沐修尘所预料的,她才放下了床帘,急切的敲门声就响起,紧接着是红殊和芳连忧心忡忡的喊声——
“小姐……小姐……”
两人被外头的动静闹醒,生怕主子出事,火急火燎的来确认。
打从梦中醒来,她便不再喜欢丫鬟们在她的屋里头值夜,就怕夜里睡糊涂了说胡话,所以总打发丫鬟们去旁边的耳房安歇。
沐修尘伸手,拉开了门扉,刚好,领着家奴在园子里头搜查的嬷嬷也进了芳菲院。
家奴手中的熊熊火把将芳菲院的院子照得有如白昼一般,几乎闪花了沐修尘的眼。
她眯了眯眼,身形不动,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嬷嬷,依稀记得她是二房里颇有脸面的管事嬷嬷。
二房的人?!
沐修尘的思绪飞快翻转,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静静等待着那嬷嬷上前来禀事。
陆嬷嬷本是沐家的经年老仆,在主子面前也有些脸面,所以初见沐修尘这个不受待见的姑娘就有些轻忽,正准备指挥着人将芳菲院搜个热火朝天,偏偏这时她身后的另一个嬷嬷几步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陆嬷嬷原本淡然的神色顿时一整,几个箭步匆匆朝着沐修尘而来。
“大姑娘恕罪,实不愿半夜惊扰大姑娘,只不过前头大爷的书房遭了贼,有家丁说那人被发现后乘乱逃进了后院,奴婢也是忧心大人、小姐的安全,万不得已只能惊扰了,只有找出了贼人,大伙才能安心不是?”
听着陆嬷嬷有条有理的禀事,沐修尘也不愿在这当口徒生风波,便淡淡地说道:“嬷嬷做的既是本分之事,自不敢阻止,只不过那些家丁粗手粗脚的,嬷嬷还得好生看着些,若是打坏了什么,我可不依的。”
想来方才那位嬷嬷在陆嬷嬷耳边说的应该是上回得罪她的阮嬷嬷被打了板子的事,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