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没事找事!”他本来还想好言好语的相劝,但是看到她执着又倔强的表情后,火又冒了上来。“你以为一个姑娘家的混在军营里头是什么好事吗?不说别的,光是吃喝拉撒睡就相当不方便,再说,你已经是成亲的妇人了,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她冷冷的回道:“这样的交换条件当初是你提出来的,既然你身为我的丈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又何必在乎这么多。”
彼宗淮被她这么一呛,不禁顿了一下,他那时候是真的气到了,才会想要故意刁难她,当真没想到她可以撑这么久,不过他总不能自打嘴巴,这样太没有男人的风范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道:“你以为到了边关你还可以每天悠哉的烧饭煮汤吗?你可能要上战场杀敌或者是看到一堆尸体,这样你坚持不回京城吗?”
雪静悦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一次,略微诧异的发现,这男人……是在担心她吗?他之前可是多看她一眼都讨厌,现下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他也穿了吧?
她的心底虽然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坚定的表示,“我知道边关的生活是什么模样,也清楚这三个月可能不会很好过,但是我有一定要完成这个赌约的理由,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动摇的。”
对于死亡,她看得多也经历得多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于他那样的恐吓,听听就好了。
彼宗淮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气闷地沉默不语。
雪静悦也不想再和他争执,反正三个月后,他们就是两个时空的人了,从此不再相见,很多事情她没必要解释,也不需要太在乎他的反应。
她转身离开,才走没几步,就听到他幽幽的嗓音轻轻传来——
“雪静悦,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雪静悦回头淡淡一笑,水亮的大眼里有着一丝潇洒。“是啊,我是不同了,但那又怎样呢?我觉得现在的我活得很好,起码很自在很快乐,比起之前那种蠢样,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彼宗淮定定的看着她水亮透澈的眼眸,还有悠然自在的模样,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烦躁所为何来。
她的眼里不只没了以往的跋扈蛮横,也同样少了他的存在,而这样的领悟如同雷电般深刻的劈入他的脑海里。
他曾经厌恶她的爱恋和痴缠,甚至还想过如果她能把这样的心思用在别的男人身上该有多好,但为什么现在她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后,他会感到不甘心?
雪静悦见他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转回头大步前行,将一脸震惊的他抛诸脑后。
第4章(1)
彼宗淮领着几名骑兵出城巡逻,老白和小黑也在队伍之中,他们不时偷看坐在马上貌似目不斜视的将军,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小黑眼里全是不解,老白倒是猜到了一点,但却不好说。
黑小声的问老白,“将军这是怎么了,之前是脸黑得跟抹了锅灰似的,现在看似正常了,但我总觉得将军有些失神。”
事没有,家事倒是有一桩呢!老白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含糊的回道:“公主混在小兵里,将军难免会操心。”
黑不可置信的叹道:“本来听将军提起那个赌约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公主做得到,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布包就出来了,而且这一路上又冷又脏的,她一点都不在意,也没吵着要住在城里,而是跟其他小兵在军营里搭了帐篷住下,让我对她有点改观了。”
他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但就这一个多月来,他可亲眼见识到改了本性的最好例子。
老白边听,边用眼角余光瞄向明明竖着耳朵听,却又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将军,心里默默叹着气。
鲍主以前极为爱慕将军,将军却不屑一顾,现在公主变得坚强独立,也不再一心一意只为将军,难怪将军心里别扭,他身为旁观者,看得明白却说不出口,要是说了,多伤将军的自尊啊!
彼宗淮有时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太闲了,才会老把心思都放在雪静悦身上,甚至在发觉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他的时候,该死的希望她能够多依赖他一点。
虽然他的思绪纷乱,但是并未松懈警惧,至于老白和小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可都明白着,在边关只要有一点点的放松,大概就离死不远了,关外的蛮人和他们可是多年的死对头,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突击。
突地,顾宗淮一抬手,小黑和老白以及后头跟随的士兵连忙噤声,停下脚步后快速抽出兵器,警戒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彼宗淮锐利的眼神扫过前方大约还有上百尺距离的那片树林,长年征战的经验让他感觉到危险的逼近。
饼分的安静让所有人的感觉也变得敏锐,包括那有些不自然的树林摇曳声响,还有空气里淡如丝的铁锈腥气味儿,众人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是血的味道。
彼宗淮转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手,随即冷着脸命令道:“先回城,调集人马准备出战。”
众人完全相信将军的判断,明白将军绝不会让自己人去面对可能的危险,而会在冷静的判断后做出最佳的抉择,于是马上勒紧缰绳,快速掉转马头往来时路狂驰。
没多久,他们就听见身后阵势庞大的马蹄追击声,所有人脸色沉肃,谁也没有回头去看,直到他们奔回城门口,老白、小黑还有顾宗淮三人直接勒马停在城门前,看着烟土之后的敌人。
彼宗淮冷笑,举刀向上,闪亮的刀锋被阳光一照,像是一把从天而降的光刃,随时准备收割敌人性命。
“很好,看来今年入冬的第一场仗就要开打了。”
刀尖缓缓往前一指,城墙上遇敌的号角声也长长的响起,仿佛是在应和着他的命令。
张扬红旗在城墙上随风飞舞,飒飒的声响配上号角的声音如同肃杀的前哨声。
彼宗淮表情冷肃,专注地盯着前方,薄唇轻启,“听我号令,杀!”
雪静悦昨晚守着最后一炉的炉火到凌晨,本来就可以晚点起床,而且因为军营里的大帐篷能够睡的人都是编制内的,所以她另外在边上搭了一个小帐篷睡下,在偌大的营区里也不显得突兀。
就在她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人猛地掀开了她的小帐,匆匆的道:“悦小子别睡了!你没听见号角都吹响三次了吗?赶紧的把刀子什么的都带上,凯哥带着你去见见世面。”
在有人掀开帐篷的瞬间,雪静悦便醒来了,接着快速坐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深沉的视线有些吓人。
幸好她自从出了将军府后,就算睡着,衣服也都穿得好好的,连头发也一直束着,即使突然有人冲进来也不会有半分差错。
方凯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见他还呆坐在床上,连忙走上前把他给拉了出去,边往城门走去,边兴奋的说:“这可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仗,还那么刚好的让将军给碰上了,将军刚刚就那么直直的骑在马上,金刀所指,千万儿郎就随着将军往前冲,那场面说是一句震撼人心都不为过……唉唉,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也吱一声啊!”
雪静悦双淡定地看了方凯一眼,粉唇微张,“吱。”
方凯闻声,不禁愣了一下,接着才想起刚刚说的话,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他。
“你行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够开我的玩笑,去去!我们火头兵上战场的机会不多,今儿个就是在这里好好等着,万一有人受伤就得赶紧帮忙往城里头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