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臣不知犬子在何时何处得了这样的新式榨油法子,老臣……”
有朝臣站在太子一方,哪里肯给忠义侯反悔的机会,赶紧上前两步同样跪倒,说道:“皇上,忠义侯实在让臣敬佩,不说忠义侯为大越征战多年,护佑大越平安,忠诚无匹,只说忠义侯长子又借太子之手献了如此榨油之法,可谓是满门——”
“皇上,老臣惶恐!”忠义侯心里急切,不肯等同僚说完,还要再转弯几句,毕竟二皇子穿向他的眼睛已经红得吓人。
忠义侯府挂起黑漆金字门楣已经百年,倒是不惧怕一个皇子,但武将之家最忌讳的就是参与皇位争斗。
如今这态势,太子已是打定主意要把忠义侯府绑上自己的战车,正值出征西疆,十万大军,将为他添上最有力的羽翼,那皇上又会如何想?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家中长子行事太鲁莽!这一瞬间,忠义侯恨不得把儿子抓来痛打一顿,但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补救了。
皇帝皱眉想了想,却是摆手道:“忠义侯不必推辞,你们父子忠心,朕心里清楚。先前献粮之事就有所亏欠,如今又有榨油之法,若是再不封赏,天下人怕是要说朕赏罚不明。来人,拟旨!”
早有执笔太监备好笔墨等,恭敬等候。
“忠义侯长子隋风舟,献新式榨油之法,有功社稷,特赏伯爵之位,封号……安国。”
大越开国之时为了稳定江山,爵位封赏极多,但当朝却是渐渐减少,甚至最近几年根本没有听说有新贵诞生,如今皇上开口就赏了一个安国伯,这赏赐实在士重,听得一众文武百官都是羡慕不已。
一府两爵,实在是荣耀至极。
但忠义侯心里发苦,却还是要磕头谢恩,又道:“皇上,老臣年迈,这几日就想禀告皇上,请皇上撤去老臣兵部的职司。大军出征,兹事体大,实在应该交给能者替皇上分优。”
这是要交兵权?
朝堂上寂静一片,太子也是神色微变,但转而瞧着神色更难看的二皇子,却是又慢慢低了头,继续做出恭敬沉稳的模样。
唯独皇帝眼底闪过满意之色,急流勇退,忠义侯还算有勇有谋,太子是正统,忠义侯府效忠也没什么,但手握十万兵权就有些不合适了。
如今忠义侯主动交出兵权,倒是省了一番手脚,这样的臣子说起来也难找,不如……“听说忠义侯世子勇武过人,既然忠义侯告老,不如请世子出征,子承父业,护佑大越,也是一段佳话。”
站在皇帝身旁的老太监是自幼的玩伴,最是清楚皇帝的心思,这会儿开口提议,果然得了皇帝的赞同。
“说的不错。忠义侯,你若是舍得,就让世子出征吧,以他的勇武,做个游击将军足矣。”
忠义侯就算不舍得,这会儿也只能磕头,一口应下。
“多谢皇上恩典,隋家上下甘愿为陛下马前卒,踏平西疆,护佑大越!”
“好,隋家忠心,朕从来不疑。卿家告老,朕实在不舍,不如卿家去户部掌管此次出征粮草,替朕再分忧几年,如何?”
皇帝金口玉言,几句话就把今日之事做个了结,又点了另一位老将为帅,领兵出征。
待得退朝后,忠义侯应付完同僚或真心或假意的恭喜,回到府邸,便直接去演武场取了长枪,打得府里一众家将头皮发麻。
后院里,牛氏得了儿子要出征的消息,本来还舍不得,但听说了侯爷暴怒的消息,便只是老实安排家事,再不敢多说一句。
第二日,隋武胜带了三十名忠心亲卫家将随军出征了。同为武将之家,挂帅老将早就在昨晚得了忠义侯的嘱托,倒也应得痛快,必定会看顾隋武胜三分,当然,西征的粮草也要忠义侯多多费心。
大军西行不过半日,忠义侯就告了假,十一骑快马直奔北地而去。
“咔嚓!”
隋风舟狠狠摔了手里的茶碗,眼里的惊疑和恼怒简直要变成刀光射出来。
周福从来没见主子发过如此大怒,吓得缩了脖子站在门口不敢说话。
书桌上的小小竹管翻滚,细细的纸条沾染了茶水摊开,露出几个湿漉漉的字迹——主上借太子之手献榨油之法,得安国伯爵位。侯爷交出兵权,不日抵达。
隋风舟右手握拳,双眸眯起,脑里风暴一般旋转,倒是很快想明白其中关节。
既然他没有献上榨油之法,那就是他身边有人是太子的人,借此事断了二皇子拉拢侯府的念头,若不是父亲即时交出兵权,怕是忠义侯府立刻就要被皇上猜疑。
而近日在他身边,又返回京城的只有……
十几年友情,不及名利一毫,可悲!
至于榨油之法的来源,墙外随风送来的特殊香气,就是最好的答案,平日总觉她做的吃食有种独特味道,恐怕原因就是如此。
第十六章 侯爷上门提亲(1)
午后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任瑶瑶做了一会儿针线,耐不住周公的召唤,终于去寻他下棋了。
一局棋完毕,她心满意足地醒来,却是发现身边多了一人。
石青长衫,玉簪束发,眉眼间书卷气浓郁却又不缺刚硬,正是日夜盘踞在她脑海不肯离去的隋风舟。
任瑶瑶猛然坐了起来,慌乱间碰翻了针线筐,弯腰去捡的时候却被隋风舟握了手。
“你……”
“你……”
两人一同开口又一同打住,互握的手却是热力越来越强烈。
男子的手修长,姑娘的手不算细腻却很匀称,一大一小,奇异的和谐。
“隋大哥,先放开我,万一来人……”任瑶瑶羞得脸色红透,想要甩开隋风舟,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就开口央求,声音却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隋风舟眼底神色变化莫测,手下越来越用力,千言万语汇聚在一起,也只说了一句——
“那榨油法子是你献上的?”
“啊!”任瑶瑶抬头,惊喜问道:“子澜已经把花生油榨法献上去了吗?这么快?他从京城来信了,皇上重新封你爵位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都透着对慕容子澜的信任,对他的关心,没有半点心疼舍不得那珍贵的榨油法子,面对这样的姑娘,隋风舟什么话都说不出,手下一用力扶了她起来,轻轻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任瑶瑶欢喜坏了,忍不住拍手嗅道:“先前救我爹,你把爵位丢了,我们一家心里都难过,如今好了,我爹娘终于——”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这几日娘亲常在耳边念叨的话,尴尬的住了嘴,若是爹娘知道她献了榨油的法子还了隋风舟的救命之恩,怕是以后更不能让他们来往了。
若是一般人家,有个进大宅门做小妾的女儿,必定是欢喜的,但任家却不同,对于几次险死还生的闺女,看得比眼珠子还疼惜,怎么舍得她伏低做小,让正妻不当人似的折磨啊。
牛马畜生这事,一辈子当一次就够了。
隋风舟许是读懂了她的想法,抬手替她理了理发角被风吹起的发丝,“过些时日拾掇得漂亮些,我父亲会从京城赶来,亲自上门来提亲。”
“好。”任瑶瑶下意识顺从的点头,转而又猛然抬头,平日灵动的双眸瞪得如同兔子一般,“你说什么?”
隋风舟唇角勾起,笑意渐渐在眼里弥漫,“我说,我要娶你为妻,唯一的妻,不会有平妻小妾通房……”
任瑶瑶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多日的担心烦躁一股脑涌了出来,“我不会勾心斗角,不想被关在后宅,我……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