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回去换衣衫。”
隋风舟眼见任瑶瑶微微张着小嘴,满脸其名其妙的娇俏模样,冰冷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记得,还欠我一碗冷面。”
“哦,好。”任瑶瑶连连点头,等到隋风舟拐过墙角,不见了影子这才想起来,“哎呀,我忘了说谢谢。”
今日这事,若是隋风舟不在,不曾护着她,别说是钱匣子保不住,就是摊子都要被砸了,她兴许也要被拉去青楼抵债。
“瑶瑶,这是怎么了?”
说来也是巧,刘氏和任大山方才正走到附近街上,见到灰衣护卫拎了地痞们往护城河去,还觉得奇怪,待得听人说起是自家摊子出事,两人急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刘氏拉着闺女儿子上下模索,没发现什么伤,摊子虽然有些乱,但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任瑶瑶怕吓到他们,尽量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氏恨得咬牙,大骂道:“全哥儿太不是个东西了,平日从来没当咱们是一家人,如今要找人还债怎么偏偏想起来了!那些地痞哪个是容易打交道的,就算不敢拿咱们瑶瑶去顶债,万一拉扯几下,咱们瑶瑶也没脸见人了。”
任大山怯懦的想要替侄子辩白几句,但眼见任月月和辉哥儿吓得脸色发白,大闺女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他就闭了嘴。
刘氏却是不准备放过他,“任大山,我跟你说,晚上回去老宅来人再闹,你也不能答应拿银子!这摊子是瑶瑶张罗起来的,咱们一家才有饭吃,就是有银子也要给瑶瑶和月月置办嫁妆,给辉哥儿读书!我当牛做马被人家欺负二十年就算了,你再敢把我闺女儿子搭进去,我就……我就带着闺女儿子去死!”
刘氏说着话就哭了起来,本以为分家另过就能喘口气了,哪知道躲进城来还要被连累,差点连闺女都保不住。
她是真伤心了!
任大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边是老娘亲人,一边是妻儿,他也知道自己窝囊,但夹在中间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任瑶瑶手下慢慢拍着哭泣的娘亲,再看看愚孝到木讷的老爹,心里叹气,轻轻开口道:“娘,咱们搬到城里来住吧。”
“啊!”刘氏愣了一下,就是任大山都抬了头。“闺女,咱们没有银子买房子啊……”
任瑶瑶早就想了无数次,如今机会正好,怎么也不好放过。
“娘,咱们买不起院子,可以先租着住啊,听说城南那里的院子很便宜,一个月才三五百文,以后来摆摊不用走远路不说,就是辉哥儿也该找学堂读书了。
城里贵人多,需要的杂工也多,到时候娘从绣庄接些绣活儿,爹做做短工,我看着摊子,咱们一家人不用多久就能攒出银子买个院子,将来我和月月出嫁,辉哥儿娶亲也都体面。”
刘氏本来就存着远离老宅的心思,只是她一个做儿媳的,就算遭遇让全天下同情,但主动开口撺掇男人离开婆家就是不孝,所以,她一直也没说出来。
如今闺女一条条说得清楚明白,先前侄儿又差点把闺拉去青楼抵债,她实在是怕了,理由也足够充分了。
“好,明日咱们就找院子。”刘氏抹了眼泪,狠狠瞪了有些犹豫的任大山一眼,恼道:“谁不愿意来就不来,娘带着你们过日子,就是饿死也不能让你们像娘一样被欺负得猪狗不如。”
任大山又低了头,任瑶瑶赶紧拉了娘亲收拾摊子,因为先前那事,今日也不会有多少客人上门了,再说天色也有些晚了。
一家人齐齐动手,拾掇得也是快,等到跟周家门房打过招呼就出城了。
第十章 搬家到县城(1)
任瑶瑶猜度着村里怕是要闹起来,于是有多慢走多慢。
刘氏还以为闺女吓到了,恨不得把闺女背到背上,自然不肯催她。
一家人就这么难得的沐浴着夕阳,慢悠悠地回了任家村。
丙然,一家人还没等进村就见到了七嫂子家里的小丫头,因为先前刘氏送了料子给这丫头做衣衫,这丫头同刘氏很是亲近,窜到跟前就噼哩啪啦说开了。
“二女乃女乃,我娘让我来报信,您家老太女乃骂人呢,全叔叔被人家打了,要了好多银子,门都被砸破了,老太女乃坐在门前哭,说是瑶姑姑害人,要打瑶姑姑呢!”
小丫头到底年岁小,说话颠三倒四,但任家五口却都听明白了。
不必说,是那些地痞在摊子上没要到银子,直接拎了任全回家里。陈氏心疼孙子,拿了银子又觉得心疼,一腔怒火都算在任瑶瑶头上了。
刘氏恨得咬牙,一把掐在任大山胳膊上,“你这会儿知道了吧,再不搬走,咱们全家就等着被往死里欺负吧!这家一定要搬,你不走,我们自己走!”
任大山眼见媳妇儿眼睛都红了,哪里敢反驳啊,赶紧应道:“走,一起走,这事原本跟大闺女也没干系,是……”但他被老娘喝骂了多少年,到底不敢说老娘的不是,只能可怜巴巴地望向闺女。
老爹能有如今这样的改变,任瑶瑶已经很满意了,也不想逼迫他骤然全都变个脾气。
任瑶瑶赶紧劝了娘亲,“娘,您放心,村里还有长辈在呢,女乃女乃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再说,今日的事就是堂兄的错,可不是谁说一句就能推到我头上的,公道自在人心。”
“娘知道,你别怕,娘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刘氏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她如同发狂的狮子一般,脚下生风,抬头挺胸地回了祠堂。
丙然,没一会儿得了消息的陈氏和冯氏就杀了过来,瞧着她们那模样,恨不得吃了任家五口的肉才能解了心头恨。
但这一次刘氏却突然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她一坐到祠堂门前的台阶上,放声大哭,“老天爷啊,您开开眼吧!傍我们五口一条活路吧!
“上辈子我是做了什么孽啊,当牛做马我认了,可是我闺女儿子到底欠了谁的,他们不姓任吗?凭啥人家的儿子喝花酒欠银子,要我闺女还债?!足足二十两啊,我们哪里拿得出来?结果竟要抓我闺女去当花娘!
“若不是好心人路见不平帮了一把,我闺女就进了那肮脏地方了!我也不活了,干脆带着闺女去死算了,反正辛苦养了十几年,最后不是当牛做马就是去做花娘还债啊!”
村人本来就听陈氏闹了一通,原本还以为任全到摊子上要钱,任瑶瑶不给,才导致他被地痞狠揍一顿,有人还说了几句风凉话,以为任大山一家赚了银子却不肯拿出来救侄儿。
如今一听任全喝花酒居然欠了二十两之多,别说几乎净身出户的任大山一家,就是他们这些攒了多少年家底的也拿不出啊。
再说了,堂兄欠了债,家里又不是还不起,却跑去逼迫堂妹卖身青楼还债,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任家老宅虽然在村里水田旱田最多,但这么多年任大义父子读书,冯氏也忙着给闺女攒嫁妆,几乎把陈氏手里的存银抠得差不多了,刚好剩了那么二十两,哪知今日全被任全败掉了。
陈氏心疼银子,犹如被挖了心肝,冯氏则是心疼儿子被打得如同猪头一般扔回家来,那些地瘩可是说了,要不到银子,谁也别想活命。
这话古怪,但冯氏也没功夫细思,恨不得把老二一家都打折了腿陪着儿子才好。
但刘氏这么一哭,满村都知道任全的丑事,她们想把黑的说成白的倒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