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有银子?!”
陈氏拔高了声音,一把抓住了那后来的妇人,“到底那家子畜生搭上什么贵人了?”
先前的热心人不甘心被抢了风头,赶紧叹道:“还有东西是偷偷送进草棚里的,别说银子,怕是还有金子吧!”
陈氏哪里还听得下去,眼睛都红了。
在她心里,任大山是她生下的孩子,又养他长大,他们一家就都该一辈子听她安排,分家算什么,不过是她一时看不顺眼撵了出去图个清静,什么时候想要他们回来,骂一顿就同赶牛马一样赶回来了。
如今,有人送了金银来,那就是送给她的,怎么能放在草棚吃灰!说不得就要被刘氏藏起来,撺掇了一家子不听她使唤呢!
“该死的小贱人,我得赶紧去一趟!”说着话,她就脚底生风一般往村头跑去。
听见动静从厢房里出来的冯氏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这老太婆怕是又找了什么借口躲懒,难道还指望她做晚饭不成?
但心里这般骂着,她脸上却是笑得和气至极,招呼两个打算去看热闹的妇人,“大嫂子、三姑,你们这还设吃饭呢,进屋坐啊。”
两个妇人可不怕事情闹大,赶紧凑过来把那些连猜带蒙的夸张之言又说了一遍,末了眼带打探之意的问道:“老大媳妇,你可知道老二一家搭上了什么贵人啊?”
冯氏听到那真金白银四个字,虽然有些不信,但想起月兑出手掌心跑去逍遥的老二一家,还是不愿他们得了好,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应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老二一家一直恨我们得了娘亲的疼爱呢,有什么好事也不会到我们跟前说啊。”
她眼睛转了转,心里恶毒又添了三分,“不过啊,既然来人同瑶瑶那丫头说话,老二两口子又不在家,怕是……瑶瑶识得的贵人吧?”
“哎呀,可不是嘛。”其中一个妇人恍然大悟,把大腿拍得响亮,“这几日,瑶瑶那丫头可是没少进城,难道是她在城里……”
她话说到一半,好在还记得不好坏人家姑娘的名节,讪讪笑道:“怕是误会吧,哈哈,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也是,先回去了。”
另一个妇人也是应声,两人头碰着头,嘀嘀咕咕,很快就走得没了人影。
冯氏撇嘴冷笑,这些三姑六婆的嘴巴可比刀子还厉害,有她们去碎嘴,老二家那个死丫头怕是要被脏水淹死了。
不过,难道老二一家真收了什么好东西?
这倒也不怕,有陈氏活着一日,他们一家就翻不了身,说不得好东西一会儿就进了自家门,过不久再把那一家子收拾回来继续当牛做马。
她扫了一眼打翻的菜筐,嫌恶的皱了眉头,土埋半截的老太婆干活就是没有老二一家利索,平日还要她好话哄着,倒是累人。
不说冯氏打着如意算盘,只说任瑶瑶刚藏好了东西,就见陈氏杀了过来,真是很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也见过偏心的老人,但是捧了一个做宝贝疙瘩,踩了一个当土疙瘩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都说偏心儿女不得济,这老太太怎么就这么笃定将来要享大儿子的福,死命作践小儿子一家呢?
可惜,陈氏也不给她多分析一会儿的时间,一上来噼头盖脸的就骂道:“死丫头,你爹娘呢?刚才谁送东西来了,还不拿出来给我看!”
任瑶瑶极力忍着才没有一口口水吐在她脸上,真是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种连脸皮都不要的。
说起来,原主就是死在这老太婆的手里,小小年纪就当牛做马,累得骨瘦如柴不说,就因为舍不得一点钱,活活高烧烧死了,虽然便宜了她这个外来客,但每每想起来她也很替原主恼怒生气。
如今他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分家出来,正是要奔向吃饱穿暖的康庄大道,这老太婆却又跳出来恶心人,那就别怪她“以毒攻毒”了。
“女乃女乃,你的脸皮可是比城墙还厚啊,欺负我们一家子多少年,如今都分家了,你还跑来干什么?我们家得了东西怎么了,跟你有一点关系吗?你算老几啊,赶紧滚!你再敢欺负我爹娘,小心死后没人烧纸,让阎王爷把你扔去十八层地狱,割舌剜肉……”
陈氏傻呆呆盯着这个长孙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这还是平日那个连话都不敢说,只知道干活的丫头吗?明明脸上挂满委屈,眼泪好似都在眼睛里含着,偏偏嘴里说出的话就是这么恶毒……
“死丫头,你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陈氏怎么可能受这个气,跳起来就要动手教训孙女。
任瑶瑶当然不会老实挨打,身子一闪就躲了过去,嘴里更是机关枪一般骂个不停。
“你这个该死的老太婆,偏心都偏到肋骨上去了,看你死的那日,你大儿子一家是不是会给你发丧,说不定一张席子卷了仍去喂野狗呢。我爹娘对你那么孝顺,你居然不拿他们当人看,你也不怕遭报应!”
“啊,气死我了,死丫头,我要打死你!”
陈氏发疯似的上窜下跳,随手模了根棍子就要打下去。
任摇摇眼睛瞄到远处奔回来的爹娘,还有几个路过的村人,冷不防高声哭喊道:“女乃女乃,饶命啊!呜呜,我们家里直没有银子,女乃女乃不要卖我去青楼,呜呜!”
陈氏听得有些发懵,愣了一下神,还要再打的时候,刘氏已经是发疯一样扑了过来。
她可是听得清楚,闺女先前差点病死,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正卯足了力气要赚钱孝顺她,这老太婆居然又打起主意要把闺女卖了!
“老贱人,我跟你拼了,你不让我们一家子活命,我就拉你一起死。”
刘氏动手扯住陈氏手里的棍子,往怀里一带,陈氏就跌了个狗啃屎!
任瑶瑶听娘亲骂得难听,毕竟怕她被村里人诟病,赶紧扑了过去,一边偷偷掐了娘亲的胳膊一边哭道:“呜呜,娘,我害怕!女乃女乃来要银子,说什么二百两,我说没有,她就要把我卖去城里青楼,娘,呜呜,我害怕!”
刘氏红着眼睛,本要拼命,突然收到闺女的信号意会过来,倒也干脆,直接抱着闺女坐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
“闺女啊,是娘对不起你啊,娘就不该生你出来啊,自小就让人家当畜生一样打骂,吃不饱穿不暖,差点病死也没有钱抓药,好不容易分家出来,还要让人家把你卖去青楼换银子!娘难受啊,娘也不活了,这天底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走,娘带你去县衙门口吊死!谁也别活了。”
“娘,咱们死了,月月和辉哥儿怎么办?娘,我不怕了,不怕,我去青楼,卖了银子给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就不打娘了。”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说得让渐渐围过来的村民都跟着心酸。
特别是辉哥儿和任月月不知道在哪里玩耍,听到动静回来,虽然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但见到女乃女乃这个坏人就在一旁,想起自小被打骂到大,两个孩子也是吓得放声大哭。
任大山死死握住了拳头,眼见妻儿如此,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砰砰给老娘磕头,“娘啊,我求您,我求您……”
他也不知道求什么,末了忍耐不住,也是放声大哭。
第五章 厚礼相谢(2)
任家五口哭了两对半,实在是太过凄惨了!有年岁大的长辈就忍不住皱眉劝着陈氏,“他四婶子,老二一家已经分出来了,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该要把瑶瑶卖去那脏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