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愚蠢由此可见。
对于王氏的打算,江夕荷根本就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对她来说,在三个月内抄写完一部《楞严经》没什么困难度,以此做为老夫人的寿礼也算诚意十足,所以她欣然接受这安排,并按部就班的照着自定进度抄写经书,一天不落。
这么做有个大好处,那便是没人会来打扰她,即便来了,她也有合理的解释谢绝打扰。
老夫人的寿辰可是江家大事,如若她这个孙女为老夫人精心准备的贺寿之礼出了差错,原因还是出在自家人身上,那可是在宾客面前自打他们江家的嘴巴,谁敢?
于是有此凭恃,江夕荷便宅在自个儿的小院里乐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直到愚蠢的王氏前来打断她这份宁静。
王氏是算准时间来的,在罚女儿闭门思过抄写了整整两个月的经书后,这才带着《阿弥陀经》前来,要女儿改抄此经书做为老夫人的寿礼。
这本经书只有两千字左右,王氏心想她的女儿再不济,应该也能在一个月完成这份寿礼才对。
对于这点她信心十足,所以当初才敢在这事上算计女儿,要不然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要祝寿老夫人的贺礼开玩笑啊。
可是当她来到这儿,看见她所抄写的经书后,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些真的都是荷儿你写的?”
看着眼前堆叠整齐的佛经,和上头那一手工整漂亮得令人惊艳的簪花小楷,王氏简直不敢相信。
“是。”江夕荷低眉敛目的回答,其实是压根儿不想多看王氏一眼。
“这……娘怎么从来不知道荷儿的字写得这么好?”
你不知道的又岂止这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江夕荷垂首撇唇,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应答着,面上却低声答道:“女儿只是尽力,担不上个好字。”
“可是娘见了就是觉得好,比你大伯家的萱姐儿和芸姐儿,还有你三叔家的兰姐儿和蕙姐儿都好,更别提那四个臭丫头了,哼!”王氏口中的臭丫头自是江夕荷那四个庶妹了。
江夕荷没有应声,反正王氏也不是真在夸她,纯粹是为了贬低他人罢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你是抄了多少啊?”王氏伸手翻看桌面上那叠抄好的佛经。
“已经抄了三分之二,女儿一定能在老夫人寿辰之前将它完成,请娘放心。”江夕荷说。
“什么?你说已经抄了多少了?”王氏被吓到,瞠目结舌的转头看向她。
“三分之二。”江夕荷应道。
“你在开玩笑?”王氏瞪着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女儿现在正在抄第七卷经书,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完成。”江夕荷徐徐答道,一顿后又补充道:“《楞严经》一共有十卷,完成近七卷,应有三分之二了。”
王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部《楞严经》有七万多字啊,前七卷总共有多少字她不知道,但这个在她看来始终一无是处的女儿怎可能在两个月内抄写完经书的前七卷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而且重点是,她相信女儿应该也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她才对。所以,她真不是在作梦?
王氏忍不住又翻阅起桌上那叠抄好的佛经,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直到未完成的第七卷,卷卷字迹皆尽相同,明显出自一人之手而非有人帮忙代抄……
“娘前来找女儿有事?”江夕荷出声问。
“没、没事……就是来看看你经书抄写得如何了,既然你说能在老夫人生辰之前完成,为娘就放心了。那你继续抄,娘不打扰你了。”王氏表情有些僵硬的微笑道,说完立即带着手上抱着《阿弥陀经》的贴身丫鬟,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江夕荷原本对此插曲毫不在意,以为王氏离开后,自己便能恢复先前宁静悠然的时光,怎知这却是整个麻烦的开端。
王氏离开女儿的院子后,当下立刻迫不及待的到处宣扬女儿的优秀,得意忘形的替女儿引来一堆麻烦与仇恨。
对于王氏把自个儿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儿夸出花儿来的事,江家大多人都是嗤之以鼻的反应。
二房的荷姐儿是什么样子,江家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字写得极漂亮?那是与你这个写了一手狗爬字的二夫人相比吧。抄《楞严经》做为老夫人寿辰礼?那又是花了二夫人多少私房偷偷请外人帮忙抄写啊?
总之,谁也不信王氏所说出来那些赞扬荷姐儿的话,直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小辈带着嘲讽与戏弄的坏心眼前去庭芳苑企图打脸,结果却反而自个儿肿了一张脸回来,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第二章 备贺礼,惹注目(2)
大房里。
“你说什么?荷姐儿真的在抄写《楞严经》,而且已经抄写到第八卷了?就她一个人,没找帮手?”
“嗯。”
“你如何能确定?”
“笔迹一样。”
“那也不能确定那笔迹是荷姐儿的,也许是别人——”
“娘,女儿就站在旁边亲眼看她提笔写字,那些字确定是出自荷妹妹之手,而且……”大房嫡长女萱姐儿咬了咬唇瓣,面露出些许不甘,道:“女儿虽不想承认,但荷妹妹那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比女儿还要好,甚至与兰妹妹相比也不遑多让。”
三房的嫡长女兰姐儿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皆有不凡造诣,但最出彩的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曾得名家点评,极为优秀。
江家大夫人闻言顿时瞠眼惊叫,“什么?”
同时间的三房里,跟着大房两位堂姊跑去庭芳苑凑热闹的蕙姐儿,也正向母亲诉说她先前看见的不可思议事情。
“娘,女儿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您。荷姊姊写的字真的跟大姊一样漂亮。”蕙姐儿一脸发誓状的对母亲说,事实上她觉得荷姊姊写的字比大姊写的还要漂亮,可是她不敢这么说,怕被娘骂。
三夫人许氏伸手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斥声道:“你这丫头不懂就别乱说,你大姊的字可是得到过书画大师许大师的肯定,哪是二房那个荷丫头比得上的!”
蕙姐儿伸手揉了揉被娘点疼的额头,满脸无辜。结果,她还是被娘骂了,早知道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大房的萱姐儿不是也去了?她看了荷丫头的字之后有何反应?”许氏问小女儿。
“娘,就是萱姊姊说荷姊姊写的字几乎跟大姊一样漂亮的,不是女儿说的,女儿又不懂,哪敢胡乱批评。”蕙姐儿嘟着嘴,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
“这话竟然是萱姐儿说的?”许氏既意外又震惊,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如果这话真是萱丫头说的话,那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毕竟萱丫头可是江家唯一稍有本事能与兰儿较劲的丫头,见识自是不会太差。
难道二房那个懦弱胆小的荷丫头真的深藏不露?
可是既然决定深藏不露了,这回又为何想要出风头呢?
不对,那丫头和大房的萱丫头与她的兰儿年纪相差不远,同样都会在今年先后及笄,也就是说府里将会同时间有三个姑娘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而王氏之所以会决定让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女儿在老夫人寿宴上以祝寿礼出风头,该不会就是冲着想要替荷丫头寻上一门好亲事这一点吧?
她倒是打了个好主意,但如果真有那好人家、好亲事,自然是属于她家兰儿的,荷丫头凭什么与她的兰儿争啊?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