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去?”
无尘垮下脸,他什么时候变成这大妖的手下?
“瞧你这话说的……是拜托人的口气吗?呃,我去就是了……”他谄笑。
师尊要知道他这么没骨气,会不会逐他出师门?
呜呜呜呜……
第九章 最快乐的一晚(1)
落九尘的一句“不麻烦”,第二天,他便让人将阴曹接到县城,一同出发。
一行人四辆马车,向着府城而去。
四辆马车是精简再精简的数量,落九尘一辆车,阴曹一辆,一辆是小厮、长随,郭轸骑马,最后一辆车则是装载需要的各项物事。
是的,郭轸,她的二师兄。
按照落九尘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是不可能偏心郭轸一人的,就算整件事他并未参与,是被孟清风和虞鹿所连累,但一项知情不报的帽子扣上去,他就被当成一伙的了。
是文大人和郭尚书,也就是郭轸的父亲出面为他求情,这才有了转弯的余地。
就阴曹的认知里,几个师兄中,郭轸的言行举止非常实在,她并不相信他会是个在暗中落井下石的人。
被连坐处分,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自认倒霉。
冰轸见到她,淡淡的打了招呼,不过按照拜师时间先后顺序,哪有师兄给师弟见礼的道理,阴曹赶紧还了礼,也以为他施过礼就会走开,毕竟两人真的没什么交集,没想到他又开口——
“多谢师弟在师父面前替我美言。”
阴曹连说不敢。“师兄,别谢我,我看师兄也不像那种会算计人的人,是师父的身边不能没人,是他让你回来的。”
冰轸看了她一眼。
她模模自己的头。“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带来的,牵扯了你,是我的错。”
起先她也没把握自己能不能求得了这个情,只是文家园林设计虽是出自落九尘之手,但是技术性的监工都是由郭轸负责,加上她听说文大人也说情了,希望园林继续交给郭轸负责,她才会大着胆子在落九尘面前说了几句。
真要说落九尘也清楚郭轸的个性,因此并没有多加考虑,便应了文大人和郭尚书的请求,郭轸也才能回来。
人家都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可侍候落九尘这些小事有小厮长随,落九尘从不让他的弟子掺和到他的生活起居里,阴曹更是不需要。
再说了,外人不知阴曹是女的,他这当师父的可清楚得很,为了避嫌,他让阴曹独自坐一辆马车,看在旁人眼中,只会觉得他疼爱弟子,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落九尘出身摆在那里,沿途一应吃喝住行都不劳阴曹动到半根指头,她坐的那辆马车外观低调朴实,内里各个暗屉里都有她需要的物品,落九尘怕阴曹不了解其中窍门,还很贴心的解说了一遍,甚至怕她无聊,让人替她准备了打发时间的书籍,车内软垫、毡毯齐备,极尽舒适,她就算想把座椅拆开来当成床睡,也不是不可以。
凡此种种,看得落九尘身边的长随都傻眼了,只敢眼观鼻,鼻观心,远远站着,把自己当成路人甲。
他从小就跟着落九尘,就算挖了他的眼珠他也敢说,从来没见过这位主子对谁展现出这般的耐心和……温柔。
完了!从来不碰女人的主子会不会是有龙阳癖好?
他很快打掉这念头,再往深处想下去,他就不用活了。
只是不光是他这样想,旁人看在眼里也不免和他想到一块去,这样一来,阴曹和落九尘的师徒关系便蒙上一层暧眛颜色,被有心人士很快的传到了京里。
当然,这个时候当事者已经到了府城城门口了。
为了从来没有搭过马车的阴曹,马车走得并不快,夜里,他们宿在驿站,驿站车马来来去去,非富即贵,每一辆都在比花稍、比豪华的,落九尘的马车来到这里,其实只像一滴水沉入了海底,并不特别显眼。
不过,待他踏出马车,那些个贵人派出来开道的小厮、管家,眼睛再怎么长在头顶,顿时一个个都噤了声。
落九尘那张脸就是他的无敌令牌,不说京里大大大小都认得他这张妖孽脸,离了京,只要他站出来,也是人人买帐。
他只负责卖脸,其它杂七杂八的事情自然有下人办得妥妥贴贴,他视为理所当然,阴曹这阴姥姥初次进城可是吃惊了一把。
歇过一晚,他们赶在城门开之前就离开驿站,进城门就不用落九尘卖脸了,郭轸拿出郭家的徽章,马车便通行无阻。
权势滔天,阴曹这一路真真开了眼界,她掀起车帘子,看得目不眨眼。
爱城十分热闹,车水马龙,是县城不能比的,不说别的,就拿建筑物来说,这边的铺子是从两层楼起跳,最高五层,到处都是叫卖吆喝声,男男女女大方的在路上行走,半点也不避讳。
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面,郭轸告诉她这是师父在府城的别院,他们只要来府城,多是住在这里。
宅子和落九尘一贯低调的作风一样,门面很普通,可进了门才知道别有洞天。
“歇一会儿,喘口气,晚点我再带你去玉凫阁。”
“谢谢师父。”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
接着他唤来管事嬷嬷,吩咐把阴曹安置在后院。
“后院?”郭轸皱了下眉头。
“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小曹是个姑娘家,不住后院,你觉得要安置在哪里才合适?”他怎么会有眼光这么愚钝的徒弟?
冰轸目瞪口呆。
他猜了一路师父和小师弟的关系,竟然是这样?
师父各种对小曹的好与宽容,原来是有道理的。
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笨呐,他怎么会笨成这样,他不敢去想当初大师兄和三师弟的鲁莽举动,要是就这样害了一个姑娘家……
难怪师父大发雷霆。
对于住处,阴曹很是随遇而安,比起烟花村里她那小屋子,这些天住的都比自家小屋高上不知几个层次,所以,她有什么好嫌弃的。
可当她看完院子,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疑虎,她是把自己当成落九尘的徒弟啦,不过这徒弟住的地方也太舒适了一点,反而比较像那种话本里闺阁千金住的院落。
当她看到两个服侍她的婢女时,便猜想到自己的身分早就被师父看穿了,是啊、是啊,他要是连她是假小子的装扮都看不穿,怎么当人家师父?
但是,谁又规定当人家师父的要有对火眼金睛?
丙然,她都十四了,这装扮很难继续下去了。
师父没有拆穿她,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她小小地郁闷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看开了,用着婢女打进来的水,好好的洗了把脸,喝了茶,回过头来这才看见在床头上干净的换洗衣服。
这是要给她的?
抖开来一看,是套女装,女敕绿色的绣莲花杭绸褙子,金蜂赶菊盘扣,藕荷色四喜云纹长裙,玉涡色绣蜻蜓栖荷叶软缎绣鞋。
她还没看过瘾,一个婢女又捧进来一个珠宝盒,盒盖一打开,倒也没有什么珠光宝气的金饰,白玉嵌莲朵掐金丝步揺,串串的短流苏是用一颗颗圆润的绿宝石串成,做工细致入微,典雅高贵,还有翡翠镯子,泛着深深的绿,模着通体沁凉又温润,两只镶珠翠耳坠,从上到下,是一体成型的设计。
太贵重了。
她还在发呆,捧着珠宝盒进来的婢女已经温柔的按着她坐下,“奴婢叫一莱,替姑娘梳个配得上这些衣饰的发髻可好?”
“不用了,我没打算要穿。”
“落爷说,在府城这地界,人要衣装,倘若姑娘不喜,出门回来后尽避换下来就是。”